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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结束小提琴课,汪琳独自到喜欢的咖啡厅待着,百无聊赖地点开社群网站瀏览。
她的动态首页除了追踪的一些知名小提琴家,以及重机资讯以外,没什么现实认识的人。那些无趣的感情语录,派对照片和自拍,早就被她全数退追,空留着好友人数,毫无互动。
直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进入视线,她才停止拇指无意义的上滑。
方蓉是她少数还有联系的对象,是在汪琳静止的社交生活中,唯一称得上是朋友的人。
她们就读同一所国中,是相差一届的学姊学妹,因为没有报到想要的社团,而双双被放入最少人选择的阅读社。
汪琳还记得,那个时候的她们几乎是彼此的镜像——总是低着的头,散落的发遮盖住大部份的脸庞,安静地坐在教室的最角落。汪琳始终觉得,总是被推开的人,会有一种独特的气息,一旦有所接触,便会很快信任彼此,就像靠声音辨别对自己友善的同类的渡鸦。
即使国中三年级时,汪琳成了人见人怕的问题学生,表面上与方蓉已经疏远;私底下,她们仍旧每天讯息联系,两人无话不谈,甚至觉得这种秘密连结很是有趣。
她们曾经那么亲近。
然而,此刻的汪琳正盯着手机银幕上,方蓉几个小时前的发文,对于下方别人的留言,以及方蓉的应对感到不可置信。即使方蓉的用词不像其他留言者那样恶毒,对于那个他们讨论着的人的针对性与恶意,却没有因此减低。
脑中闪过几年前目睹方蓉被同学扔碎石,被砸油腻的塑胶便当盒的画面。那时方蓉眼中的无助与恨意,汪琳不可能忘记;可她又怎么想得到,升上高中以后的方蓉,竟也成为了她们曾经最厌恶的那个样子。
汪琳关掉手机萤幕,觉得原本平静的心情都被那则贴文给搅乱了。将空的餐盘和杯子归还柜檯,她揹起小提琴,离开咖啡厅。
直到抵达家中,汪琳仍旧想着那些与方蓉共处的时光,以及国中的种种。她越是想阻止自己,那些片段就越是鲜明,尤其是那些负面的回忆。
「汪琳,我热了点鸡汤放在桌上,你等等记得喝,不要等到凉——」养母的声音纵然柔和,却对于她纷乱的思绪一点帮助也没有,反倒让她更加烦闷。
用力甩上门,将养母和那碗鸡汤隔绝在外,汪琳卸下琴盒,跌坐到木质地板上。
就那样安静地坐着,良久,汪琳打开琴盒,取出小提琴。一切都是如呼吸一样深深刻划在肌肉记忆里的动作。她装上肩垫,将弓上好松香,站直身子,任由弓与琴弦的接触带出即兴的曲调。
只有小提琴的声音,能让汪琳忘却纷扰。
一个多小时后,汪琳步出房间,那碗鸡汤早已冷掉。
餐桌上搁着一张养母留下的字条,写着与养父受邀到朋友家,并告诉汪琳冰箱里的保鲜盒装有晚餐。
汪琳叹了口气,默默将鸡汤放回冰箱,返回房内继续拉琴。
那一晚,她没有再出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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