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杏第二次机会。
“什么打算?”
“我会安排她同孩子,一起离开。”
“父亲不喜,母亲不在身边的孩子,最是可怜。”他轻描淡写道:“况且做秦家子……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姜时雪心头上涌的怜悯忽然化作愕然。
祁昀看破了她的慌乱,他道:“阿雪,你给过她第二次机会了。”
姜时雪的指尖一点点变凉。
她头一次在他身上看到一个政客的冷漠。
姜时雪喉头发干,盯着眼前之人。
祁昀清冷的眸不躲不藏,他坦诚地迎接她的目光:“阿雪想让那孩子活么?”
他眸色变深,如同蛊惑人心的妖鬼,微微凑近她:“秦家终有覆灭之日,你若留到那个时候,兴许还能劝说我一二。”
姜时雪只觉血脉逆流,心脏鼓动。
她端起茶盏,咽下一口冰凉的水,对他说:“各人自有命数,殿下若要将秦家除之后快,也不是我能干涉的。”
“更何况一个世家大族的覆灭,牵涉许多,又岂是我劝说一二便可以左右的?”
祁昀淡淡看着她。
姜时雪只觉得自己被他看了个透。
她指尖微颤,将茶盏重重放下,有几分恼怒道:“今天我乏了,想一个人睡。”
她起身,快步离开。
祁昀一动不动盯着她的背影,侧脸笼罩在昏黄光影中,半明半暗。
第70章
上京春日天气多变,晨起时天色晴朗,怎知临近散朝,再度下起雨来,雨丝细细密密,沾湿衣摆。
宫人早早有准备,祁昀出来时,忙举起伞倾在他头顶,遮住绵密春雨。
祁昀负手踏入雨中,余光瞥见红墙处站着几个身着绿色官袍的年轻人。
众人见他投来目光,纷纷躬身行礼。
祁昀淡淡颔首,朝身边的人交代了几句,阔步离开。
翰林们今日前来为嘉明帝呈送经籍,进读书史,众人手中都捧着厚厚的典籍,此时忽然下起雨来,进退不得,皆叫苦不迭。
不料太子走后,有宫人笑着过来说:“各位大人,圣上在里面与苏大人议事,恐怕还要一会儿,吩咐小的先领各位大人先到偏殿中避一避雨。”
众人心中感激,忙道谢:“多谢殿下,多谢公公。”
翰林们纷纷随着内侍往偏殿走,有人看见宋观澜仍站
在原地,小声唤他:“怀瑾!”
宋观澜收回视线,埋首跟上。
同僚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见是太子离开的方向,他悄声说:“太子殿下性情虽冷,却有一副仁善心肠呢。”
方才二皇子经过他们,可是连一个眼神都没递过来,一派春风得意,趾高气扬的模样。
宋观澜眼睫微动,似是随意附和:“是。”
进到偏殿前,他再度抬头,看向雨中连绵不清的宫殿。
皇宫太大,他不知东宫在何处,亦不知……阿雪在何处。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为何二皇子会这般春风得意。
今年夏猎,嘉明帝全权交由二皇子来办。
看似只是一个小小的夏猎,然而距离春闱舞弊案二皇子被禁足,不过短短几月。
果然帝王之宠大过天,就是犯了这样大的错,也还不是轻飘飘揭过。
若是寻常百姓家,偏宠哪个儿子,不过是家事。
可放在帝王家,便是事关江山社稷,嘉明帝的态度,越发让人揣度。
朝堂之上一时暗流涌动,风雨欲来。
东宫。
祁昀悬腕,在洁白宣纸上落下飘逸几笔。
一旁冷渊絮絮禀报着近来秦家和长春宫的异动。
“五日前,小王爷在春香楼看上一个歌伎,那歌伎卖艺不卖身,被小王爷强占后,从楼上悲愤跃下,血溅三尺。”
“前日贵妃听闻有宫女在背地里嚼小王爷的舌根,将这宫女杖罚一百,还没打完人便没气了。”
冷渊迟疑片刻,道:“还有一事……”
他将密信递给祁昀。
祁昀瞥过信纸,见上面赫然写着“昨夜子时,二皇子秘入葶玉轩,天色将白,鬼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