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怜杏朝她深深鞠了一躬,车帘落下,只余帘子上的精美刺绣在微微摇晃。
秦鹤年候在不远处,见马车要离开,忙上前来:“侧妃。”
姜时雪隔着车帘,对他说:“还望秦公子与夫人琴瑟和鸣。”
秦鹤年的目光落在厚重车帘上,许久后,他垂头行礼:“恭送侧妃。”
马车缓缓离去。
秦鹤年站在原地目送,直到马车拐弯消失在视野中,
依然立在那里。
有人轻唤:“二公子,少夫人还在等您呢。”
秦鹤年回过神来,见姜怜杏楚楚可怜站在门口,见他瞧来,神情紧张。
秦鹤年沉默片刻,语气温和道:“外面风大,早些回屋。”
姜怜杏怔怔落下泪来。
姜时雪一路沉默不语,待到春和殿,发现祁昀已然坐在花厅里,正把玩着一旁的白玉棋子。
她下意识扭头就想走。
偏偏祁昀轻敲棋盘,故意说:“要当逃兵?”
姜时雪血气上涌,蹬蹬蹬走到他面前,一把夺走他指尖的棋子,将棋子重重叩在棋盘上,愤愤道:“是我妄自菲薄了。”
祁昀给她递了一盏茶。
姜时雪也的确是渴了,她端起茶盏,一口饮尽,长长舒了一口气。
祁昀又捻起一块糯米白玉糕递给她:“红豆馅的。”
姜时雪接过糕点,坐到一旁往嘴里一塞。
用完甜甜的糕点,心口郁气总算是疏解了不少。
姜时雪转过脸正色看着他:“殿下怎会知道秦鹤年不愿?”
她实在是想不通,分明那秦鹤年厌极了姜怜杏,为何不肯放她走呢?
相看两相厌,不是平白磋磨人么?
况且她说的是在姜怜杏生产完之后,再送她走,对外便宣称这孩子的生母病逝。
姜怜杏突然反悔她能想得通,可这秦鹤年,她却实在琢磨不透。
祁昀淡淡说:“秦鹤年娶妻之后,去了哪里?”
“明佛寺呀。”
祁昀黢黑的眼瞳望着她:“秦府是他的家,不是姜怜杏的。”
姜时雪愣了下,如被当头一棒。
是啊……秦府是他家,若是一开始他就不容姜夫人,可以休妻,也可以和离,可他偏偏自己避了出去。
他虽不喜姜怜杏……却也接纳了她的身份。
见姜时雪隐隐约约露出踌躇之色,祁昀及时开口:“妻者,齐也,他这样的世家子,会与妻子不睦,却一定会给这个身份表面的尊重。”
“更何况将来姜怜杏会诞下他的嫡子或嫡女,秦鹤年有仁爱之心,又如何容忍自己的孩子将来没有母亲。”
祁昀的声音软了些,竟藏着些哄劝人的意思:“阿雪,你做的很好。”
“姜怜杏在秦府孤立无援,秦鹤年不会苛待她,却也不可能真正关心她,若非你介入,她轻而易举便会葬身于后宅阴私。”
“若她死了,秦鹤年或许不会续弦,也会给亡妻应有的体面。”
“但谁又会关心黄泉之下,姜怜杏到底有多少冤屈要诉?”
姜时雪遍体生寒。
因为他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
一个君子,于礼仪规矩上挑不出半分错处,可在情爱上之上却薄情如许。
昔年在余州,爹爹曾给她请过一位老师。
那老先生乃是进士出身,文质彬彬,可听闻他的一双儿女与他不睦已久。
她和季琅百般打听,才知道两个孩子的生母死于沉塘。
原因是她曾与年少时两情相悦的表哥有过苟且。
老先生的族人勃然大怒,杀鸡骇猴,以儆效尤。
据说当年两个孩子乃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沉塘的。
姜时雪得知后,说什么也不肯再聘请这位老师。
那女子是犯了七出,可罪不至死。
当年她愤愤道:“男人三妻四妾便是理所应当,女子为什么就不可以?”
季琅捂了她的嘴:“这话你同我说说便是,可不能去外面说。”
姜时雪今日再度想起了这位老师。
也想起了姜怜杏哀戚的眼神。
在她齿冷的时刻,祁昀忽然开口:“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寻常人家,多的是身不由己的女子。”
“除非……”
姜时雪被他吊起胃口,她下意识接话:“除非什么?”
“除非大权在握,掌自己的命,也掌别人的命。”
姜时雪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可她只是垂下眼睫,并不接话。
一年之后,她是要离开的。
执掌凤印,统率六宫,她没这个兴趣。
祁昀见她沉默不语,换了个话题:“你就不问问我一开始是什么打算?”
姜时雪知道第一次联系姜怜杏的是他,可她没想到他还会给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