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拂过山坡。
谢晗忽觉背脊发寒,回头正对上李柘怨毒的目光。他还未反应,整个人突然被李松拽入怀中。
“谢大人?”李松贴着他耳垂低语,温热呼吸烫得惊人,“你为了让废太子知难而退……倒是费尽心思。”
谢晗浑身一僵。
山坡上投来的目光犹如实质,像淬了毒的箭矢般扎在他背上。他胸口发闷,喉间泛起一阵苦涩——明明是在救李柘的性命,如今反倒成了背主求荣的叛徒。
当真是……可笑。
夜风卷着凉意掠过颈侧,却吹不散心头那股郁结。
谢晗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这世间最讽刺莫过于此,拼死相护,换来的却是恨之入骨。
第53章
暮色四合时, 东宫的海棠簌簌落了满地残红。李松斜倚在青玉案前,指尖一枚黑子悬在残局之上,迟迟未落。
“殿下。”高彦单膝跪在猩红地衣上, 铁甲还带着未干的血渍,“落霞山庄的刺客……是废太子的人。”
棋子“嗒”地落在天元位,惊起案头一缕沉香。
“我那皇兄……”李松忽然轻笑, 指尖抚过棋盘上一道裂痕,“还是这般沉不住气。”
落霞山庄的那个清晨, 箭矢破空而来时,李柘那双映着朝霞的眼睛,写满了妒忌与仇恨。
“去告诉白阳会的眼线。”李松慢条斯理地拿出一枚白玉棋子,“就说……当年莲姑心口那一剑,是李柘亲手刺的。”
高彦瞳孔骤缩。莲姑乃白阳会精神领袖,七年前暴毙时, 会众曾歃血立誓要手刃仇人。
“殿下英明。”他喉结滚动, “那些疯子若是知道……”
“记得把证物备齐。”李松截住话头, 从木案匣中取出一柄短刃。刀刃上暗红的血垢已渗进玄铁纹路,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
正是当年莲姑的随身佩刀。
雨丝又密了,打得窗纸沙沙作响。
李松望着庭院里零落的海棠,忽然想起幼时太傅教的《鬼谷子》——所谓借刀杀人,当以仇雠之刃, 剜仇雠之心。
“对了。”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刀柄,“让谢晗去查这个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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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岗亮,宫里来的太监就闯进了政务堂。
“殿下口谕。”老太监尖着嗓子道, “发现废太子踪迹,命锦衣卫即刻捉拿归案。”
谢晗接过手谕时面不改色:“臣领命。”转身就把密函随手扔在了桌上。
孟叶看着那卷明黄绢帛滚到地上:“老弟,这……”
“传令下去, ”谢晗系上披风,“各卫所按例巡查就行,不用特别加派人手。”
接下来三天,锦衣卫的搜捕简直像闹着玩。
城南酒肆的老板亲眼看见,两个锦衣卫拿着李柘的画像问了几句,转头就钻进赌坊去了。更离谱的是,一队巡逻的卫兵居然在慈云观门口因为分赃不均打起来了。
谢晗站在高处看着城里稀稀拉拉的搜捕动静,冷笑了一声。他太了解李松了——那家伙真要抓人,哪用得着锦衣卫?
傍晚的雨下得正急,沐研一头撞进书房,衣角还在滴水。
“大人!柘主子被白阳会的人绑了!”他喘得厉害,“就在慈云观,他们设了祭坛……”
谢晗手里的笔突然断了。红墨在公文上晕开,让他想起三天前那封被自己随手丢开的密函——李松那手漂亮的字,原来是在给他下套。
“好个声东击西……”谢晗猛地站起来,锦衣卫这几日大张旗鼓地搜捕,竟是为了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沐研急得直搓手:“大人,现在……”
“慌什么。”谢晗的声音比窗外的雨还冷。
档案室里积灰呛人。
谢晗快速翻找着卷宗,忽然在一张泛黄的纸页前停下——上面画着的血色莲纹,和密函角落的印记一模一样。
“原来慈云观是艘船……”他低声自语。
门外突然传来铁甲声响。董庭不请自来,佩刀撞在门框上“咣当”一声。
“谢大人这么晚还在忙?”董庭眯着眼睛往案上看,“什么案子这么急?”
谢晗随手抄起最厚的一本旧案卷,扬起的灰尘让董庭直揉鼻子:“景元十七年的漕银案,董副使有兴趣?”
“哈!”董庭干笑一声,“那案子的犯人骨头都化成灰了,谢大人现在翻这个……”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烛光正好照在“慈云泊”三个红字上。
谢晗慢慢直起身,官服下摆扫过桌案。他本就比董庭高出半个头,此刻背光站着,阴影把对方整个罩住。
“本官做事……”他忽然凑近,董庭闻到他袖口淡淡的珈兰香,“需要向你报备?”
董庭喉结动了动,不自觉地退了半步,靴跟磕在门槛上。他突然想起前几日张晨的下场。
“属下……不敢。”他低头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