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3 / 4)
小女儿的胡闹自是没人放在心上,倒是曹姽记得数年后这姐姐早夭,那处别馆渐渐成了有名的尼姑庵堂。
想到姐姐早夭,曹姽一时没有做声,曹婳已闯了进来。她入内到处张望,飞仙髻上簪环叮当作响,掩鬓的朱红琉璃垂珠串熠熠生辉。
曹姽透过床幔见她朝自己看过来,赶紧闭上眼睛装睡,曹婳见妹妹还有气无力躺着,便讪讪然移到床前,低垂着脑袋道:“母亲果然待不足一刻便走了,真教人好生失望。阿奴,你说你怎么就被一副画儿吓病了呢?”
贴得近了,曹姽闻到她身上贡品红蓝花燕脂的味儿,顿觉才咽下去的粥于胃中翻滚,又怕她这样歪着脑袋说话,头上高髻不慎砸到自己身上。
于是只好装作才醒转的样子,让楚玉服侍自己坐起:“与画有什么相干,不过是回来时吹了风的缘故。”
曹婳看穿她装睡,更加兴致勃勃:“你病的这段日子,建业城内拜谒八部天龙图的人络绎不绝,待你病愈,咱们也去瞧瞧如何?当日梵境大师入宫给母亲解经,一见了你就说可为龙女入画,母亲可欢喜呢,可惜你这龙女却战不过阿修罗,让人此番好生担惊受怕。”
说罢曹婳便笑起来,曹姽也不怕她此时在自己的地盘作怪,起意偏生要戳她那颗嫉妒的心:“梵境大师生就慧眼,一眼就将我相为龙女,可惜龙女得道时年幼,加以成日才成大器。据说婆竭罗龙因此最爱这个女儿,别的子女都不入眼中。龙女其后成了观音身边玉女,阿爷娘亲当年为我取乳名观音奴,现在才知是这番大道理。”
因病体未愈,曹姽这一番话说下来已是气喘,偏偏声音粗噶刺耳,一直刺到曹婳的心尖上,登时胸口就鼓鼓的起伏不定。
楚佩收到楚玉的眼色,赶紧往门边挪了两步,以防二公主发怒不好收拾,她好去请陛下身边的荀姑姑来当救兵。
☆、
两姐妹一个散发靠坐在榻上,一个巍峨高髻立于榻前,皆不相让。
曹婳兀自强道:“那我偏要看看婆竭罗龙女何等灵慧,花朝日永宁寺你去不去?可别又被阿修罗吓得卧床不起!”
曹姽慢悠悠捂着嘴打个哈欠:“我早已禀了母亲要去赏画,阿姐来晚了!我知道楚玉、楚佩拦不住你,可我尚在病中,母亲也百忙中觑空陪了我片刻。我若还不大好,那就是大不孝。”
她不待曹婳反驳,径自对楚玉、楚佩道:“你们的名字我早就不喜,女儿家虽是娇贵,但是玉呀佩的哪里经摔耐磨,从今日起,你们就改名大虎、小虎,给我守在门外,让我安生歇一觉。”
仙人打架,小鬼遭殃。楚玉一把拉倒还在发愣的妹妹谢恩,曹姽一席话说得喉间越发肿痛,见曹婳脸也气白了,仍不无得意道:“阿姐也体谅我这临秋斋如今只有药汁没有茶汤,你在我这儿逞威风可没的解渴,不如让大虎、小虎送你回望春斋,喝些梨花水,也好清润一下。”
家里姐妹彼此不谐多年,曹婳也不是没有经过事的,她吐纳两下又把怒气咽下去:“阿奴你如今也是十岁的半大女孩,今年的上巳节我本想去封地踏青游赏,瞧瞧那有江左卫叔宝之称的王慕之是何模样,原想顺道带你一起出门玩乐,看你如今身体这样虚弱,那便作罢!。”
见曹婳就要拂袖而去,让曹姽此时向曹婳低头绝不可能,但是她的话让曹姽整个就像春日里得了温润雨水的幼苗,内心深处勃勃发生了起来。
王慕之与陆亭君的苟且固然可恨,但那人一死,往事便尽数湮灭,记忆里只余旧日的情深厚意,反倒让曹姽连心都枯若死灰。
如今曹婳一席话又令曹姽枯木逢春,胸口炙热的感情犹如滚水沸腾,她垂下头不愿让人看出破绽,揪着锦被的指节却微微泛白。
曹婳没有漏过这点端倪,却不知内情,只以为观音奴那骄横的性子若是被拘着不得出门,那真是坐卧不安。
毕竟是父母宠爱的幺女,曹婳见好就收:“好啦阿奴,阿姐不过是逗逗你,你若是花朝节愿意跟着我去永宁寺,上巳节我自然就会带着你去踏青。”
曹婳用这纡尊降贵的口吻本不指望有人感激,不想曹姽突然抬首一笑亲热道:“伽罗姐姐,既如此一言为定,到时可切莫食言。”
“谁会食言啊……”曹婳还欲反驳两句,就被新得了名字的大虎、小虎照着曹姽的眼色送客。
大虎八面玲珑,因临秋斋里植了几株天女莺桃,一直为二公主所羡妒,便答允再过两月待树上结了绛珠玛瑙果就送到望春斋去。
大虎做下种种承诺才令曹婳转怒为喜,扶着摇摇欲坠的仙髻飘然而去,却全然不知临秋斋内的那位正主心中此刻是如何翻山倒海。
晋人周处所撰《风土记》有云:花朝节乃浙间风俗,百花竞放,乃游赏之时,花朝月夕,世所常言。这花朝节正值早春,正是乍暖还寒,万物复苏之期。
前日下了一场春雨之后,冲得城郊一片四野清新、草木滴翠。
因花朝节是女儿节,皇帝陛下并未劳师动众。
天明时分,以司南车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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