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南枝 第19节(1 / 3)
入了冬,汴京便一日冷过一日,沈若筠住的院子早早起了炉子,她盖着毯子看账本,今年确实如陆蕴之前说的那样,是个极冷的冬日。
这样的冬日,边境的纠纷就会随着寒冷裹挟饥饿,逼迫人也成为一只无法冬眠的兽类。冀北纠纷一日多过一日,可药物却是难以为继。连佘氏的家信里,都提到了“药供太差,又兼滴水成冰,军士遍生冻疮,年下或可办药送来。”
沈若筠倒是会制冻疮膏,可时下急缺一味药材,便是硼砂,药铺也叫“月石坠”或“月石块”。这味药材并不昂贵但用处极大,内服可配“行军散”;外用可止肿痛,治生疮、溃疡。硼砂描写参考了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的《中华本草》。
陆蕴这些日子在外面奔波,也是在收这个。
只这味药材与别的药材不同,炮制原料矿砂一直被仁和堂垄断,市面上极难收到大量的硼砂。
市售的硼砂不过百文一斤,沈家出到十倍之价,仁和堂却咬死不肯接这大生意。
沈若筠与陆蕴都觉得这是周家是想拿硼砂与赵殊献功,也就只能少量收着。
卧雪斋到年底一共赚了两万余两白银,已拿来陆续采买了大量的羊肉、棉衣与粮食送至冀北边关。虽不算多,但这是沈若筠的心意,想来沈听澜收到,会比家书还要暖些。
腊八,正逢利月吉日,宁嘉长帝姬下降。
因她是赵殊的嫡长女儿,这桩婚事可谓是轰动汴京。
十里红妆已先期送往帝姬宅,因赵殊为长女置办的嫁妆远远超制,汴京居民夹道观之,无人不赞。
赵月娘着纱縠禅衣,头戴龙凤花钗等肩冠。拜别父母,辞庙后泪眼婆娑离别住了近十七年的汴梁宫。
人在宫里时,恨不得腋下生双翼,好有自由身。等临出宫时,才知她对即将要开始的新的生活无甚期待,步履沉重得像是要走进一滩死水里。
沈若筠那日有些咳嗽,没能如约去观礼,倒也无甚可惜,想来等赵多络下降,还可以一观天子嫁女的。
过了正月,又是一年上元节。
沈若筠难得有几日抛下了账簿,她有三个余月未见赵玉屏了。赵玉屏也想她,早早就派了小厮送了信与她约至朱雀门。沈若筠照旧换了件白绫小袄并三折暗纹裙,因着今年天气实在是冷,出门前还披了件红色走毛边的斗篷。
红斗篷式样寻常,汴京的小娘子几乎人手一件。
因是节日,早园也下了些功夫,替她梳了近来流行的三环髻,簪了花草的闹蛾儿、珍珠小簪并一只翡翠华盛,耳间挂着对羊脂白玉的玉兰花花蕾耳饰。齐婆婆仍嫌她打扮得太素净,又取了只金麒麟的璎珞锁给她挂上。
那麒麟做得很是精致,脚踩祥云,下垂挂八条细细的金流苏并金铃铛。
“婆婆也不怕我出门被人打劫了去。”沈若筠由着她们打扮,忽想起来周季小时戴宝珠帽被拍花子拍走的事来。
“有陆蕴呢。”齐婆婆十分放心,“有他在,这些年何曾叫你见过歹人?”
这话说得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俱笑出声,反是沈若筠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你们在笑什么?”
“听说多宝轩今日有灯谜,第一的可得多宝灯呢。”早园转移话题道,“咱们也去瞧瞧吧。”
沈若筠出了门,就见陆蕴在马车处等她,今年仍是一身玄色衣袍,在暖色的灯下衬得人面若冠玉。他令沈若筠想起周沉与周季,也不知这三人站在一处,谁更英俊些。
打量好一番,沈若筠私心觉得还是陆蕴好看,周季年纪小稍逊些,周沉只有来卧雪斋花银子时才有几分顺眼。
“我不坐马车了。”沈若筠和陆蕴打招呼,“我要去朱雀门那里等郡姬,保康门人太多了,也先不去锦步帐了。”
“带上林君他们。”
“行。”沈若筠应了,“你去哪儿看灯?”
“随便看看。”陆蕴又叮嘱她,“今年收成不好,街上必乱些、小偷拐子也多,若是丢了不甚要紧的东西也莫找了,省得分散,早些回来或去锦步帐。”
沈若筠忽想起刚刚在屋里齐婆婆说的“何曾叫你见过歹人”,想到小时候,他都是把自己抱坐在肩上看灯的,没想到长大了还需要他操心。
“人多的地方更要注意些。”陆蕴又叮嘱林君,“莫要看丢了人。”
“那你也好好玩。”沈若筠替林君答应了,又对陆蕴道,“你放心吧,我只与玉屏一道逛逛灯,一会儿就回保康门找你。”
沈若筠带着一排跟班,到朱雀门时辰还尚早。因赵玉屏未到,沈若筠便想着要不要找个脚店,坐下边歇边等。
“你们在这吃盏茶吧。”
沈若筠对林君他们道,他们要跟一晚上,也是极累。
一行人正在街边坐了,忽见街上走来一白衣飘飘的小郎君,提着盏琉璃绣球灯,正缓步靠近。
面容俊俏的小郎君并编着宝珠璎珞的琉璃灯都极能吸引小娘子们的目光,惹得人群纷纷侧目,还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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