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2 / 5)
不明白自己是如何入了那些大人们的眼,被推举到先帝灵前,一跃就成为皇帝的。孝悌仁德?能当饭吃?嫡系血脉?能替他处理政务?
刘盼战战兢兢,几乎每夜都睡不好觉,唯恐一觉醒来,便有人告诉他这只是大梦一场。瑶川夫人自告奋勇地帮他,他倒怀疑她有坏心,打发她去接自己家眷;而离了瑶川夫人,他才意识到自己什么也做不成,每日只能如木偶般被那些大臣们摆|弄,别人无论说什么,他都只能应个“是”。
还是瑶川夫人忠心耿耿,替他出谋划策,搜罗可用之人,且又不藏私心。刘盼烦躁地扔下笔管,在殿中踱步。若刘徐氏有瑶川一半能耐,他也不至于如此捉襟见肘,连个印都不知该怎么盖……
转眼间他却看见了青杳,顿时心中一动。他与先帝未曾谋面,先帝留下的这许多人才却切实有用。因着先帝体弱,政事处理不便,他身边的这些大小宫女黄门,却俱是有才华的……
青杳作为先帝身边最信重的女官,虽则年纪还不满二十,却也切实稳重,做事滴水不漏,也讨人喜欢。刘盼便将希望放了几分在她身上,招了招手,命她过来。
青杳行礼过后,便垂手立在一边。刘盼一边感叹她的有礼从容,一边便直白问道:“朕欲处理政事,瑶川夫人却风寒归家,暂时来不得宫里。此刻身边也无甚可信之人,大臣们又不便宣召,青杳可愿为朕解愁一二?”
青杳便微笑道:“陛下拿政事垂询奴婢,奴婢本当感到尊荣,然则一来国家政事并非奴婢一介宫人所能擅论,二来奴婢长于这伺候人的活计,却不知该如何处理政事。”
刘盼便露出失望神情来。青杳觑着他神色,又道:“不过,之前奴婢倒是听瑶川夫人讲说,公主、皇子俱为聪颖之人……虽说皇子年纪还幼,却听说公主曾理过十年家事,奴婢才疏学浅,却知道□□曾言道,‘小家即大家,家国天下’,‘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陛下若是实在为难,何不召公主前来,也好倾吐一二?”
她说得委婉,刘盼却听得明白。此时他却也想起了自家长女,刘颐虽不识字,也没什么见识,聪明却是真聪明,如三老、族亲一类,却也对付得来。虽不把政务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然而多一个人帮忙,总比自己在这里无头无脑地乱想要好。
他纵然可以召大臣进宫,却实在厌烦了那群人将他当作木偶使唤的模样。女儿再怎么样,都是听话的女儿,好歹顶过这两日,等瑶川夫人好些了再说。
他心里难得有了主意,便也不再迟疑,当即便命青杳带他口谕,将一双儿女带到了太极宫中来。
也是因此,时隔两日,刘颐才再一次见到了自己的阿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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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迄得知了刘盼消息才不过两日,刘颐姐弟却已是大不相同了。刘颉自不必说,从小就被养得好,又是雪团儿一个,穿什么都好看;刘颐的变化却是挺大。她长得既不像阿父,也不像阿母,说不上来好看不好看,却是因为长年劳作,皮肤又黑又粗、身板又瘦又小、头发还一把稀疏枯黄,一点点也不像个将及笄的小娘子,更不像是个王侯的女儿。
而进宫几日来,她可说是大变样了。先帝没有儿女,却最爱赏大臣们的儿女衣物吃食,用来打赏的私库里一应衣裳钗环都是有的,青杳捡了几件刘颐这身量能穿的,寻宫人为她改了,又命织室赶出她姐弟的一应内衣外裳、鞋袜手帕等,这才打扮得像样了些,便是人看着,也显得精神了许多。
只是虽说人靠衣装,青杳初时却未敢给她穿太招摇的样式,以免刘颐气质不够,衣裳反倒盖了人的风头。然而此时刘颐牵着阿弟缓缓走进来,青杳却是暗中点了点头——虽则相貌不佳,身量也小,一把头发里更是插不上钗环、甚至连假发都难戴,可是胜在人有股气场,哪怕一看便知道与这宫廷格格不入、一副乡村土气,却未曾露过怯,一直坦然自若。
不怕她扶不起来,就怕她没有被人扶起来的意思。刘颐此刻的意思却是有了,可是刘盼……
青杳目光又转到皇帝身上,瞅见他仿佛见到救星一样、又暗暗带着嫌弃的目光,心底哂然。这一位倒是有皇帝样子,架子摆的起,人也一副高贵的模样,只是年到三十几岁,还比不上自己的女儿呢……
但凡他真有点见识,就知道自己不该同朝堂上的大人们置气,反倒转过身对一干妇人低声下气。瑶川夫人倒是拿捏得稳,三两眼就把他给瞧了个透。青杳却不欲与她同列,一意要跟着刘颐……这以后,打擂台的日子可还远着呢。
她转眼又想到未央宫里如同进了安乐窝的那位,唇角微笑,亲手上前给刘颐斟茶:“殿下。”
“青杳。”刘颐也微笑起来。□□爱称宫女子为“姑娘”,意有这些女子留在宫中侍奉,乃小姑未嫁之身的意思。青杳却显得不太爱听这等称呼,她来时想了想,横竖青杳日后会是她身边信重女官,也不惧直呼其名,便省了姑娘二字。
青杳讶然看她一眼,面上微笑却真切了几分。她微不可察地对刘颐点了点头,持壶转身,立在了刘盼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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