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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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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几分不屑与不满。史宾的这种犹豫对他而言是一种轻慢,本该为天家做事,指哪打哪,现下却因己之利想要拒了。看来海事的利润果然丰厚,也不知这人在漳州可有藏下多少银两。

没见着人前,朱翊钧觉得他哪哪儿都好。待见了人,就不那么亲了,各种念头都冒了出来。

不得不说,史宾对朱翊钧的脾性还是摸得挺透的。若他知道朱翊钧心里在想什么,现在怕是得拍着胸口大喘气,觉得自己没提组建兵力是特别明智的选择。

史宾看着天子脸上淡淡的表情,知道他对自己方才的犹豫有了不满。此时提及郑梦境必不是个很好的时机。可他又怕此时不提,以后便再没有机会了。踌躇了一下,他道:“听说……陛下同娘娘置气了?”

朱翊钧斜睨了他一眼,“怎么?要替皇后说情?”

史宾忙低了头,“不敢。”却又道,“不过奴才觉得,娘娘所进言的话,并不错。”

朱翊钧冷哼一声,“怎么?你个奴才也想对朝事大放厥词?朕不想听这些。”

史宾垂了头,静默了一会儿。他原想对朱翊钧说,而今海上假倭与佛郎机人横行,若是开矿会引起不必要的内耗,而沿海一带的乡绅已与他们勾结多年,绝不能就此不管。

若说宗亲是大明朝一个巨大的包袱,那这些里通外贼的大明朝子民就是不断蚕食的蛀虫。全是国蠹。

可史宾不能说,他手中没有证据证明乡绅与假倭勾结,即便有,也只能证明这一家,扳倒一个人。可朝中为官的,家在沿海一带的,又有几个是清白的?砍了一个,后头还有千千万万个。这事儿,他一个人做不来。

何况天子已是显露出对自己的不信任了。事涉机关要务,绝不能再提。

对秉笔之位,史宾还是心动的。没人想过在海上漂泊不定的生活,在海上久了,还是会想要留在陆地上,脚踩着的是坚实的土地,令人感到无比安心。

史宾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决定去看一回郑梦境,以送礼的名义去,问一问娘娘对这件事的看法是什么。一想起郑梦境,他的脸上就不自觉地带了红晕,极浅极浅。

落在朱翊钧的眼里,就很不是滋味。勾起早些年被他埋藏在心里的那一丝隐秘的猜测来。收在袖中的双手慢慢收拢成拳头,一点都没叫人知道,连一直在边上服侍,全副心思放在他身上的田义也没发现。

这股怒火令朱翊钧想要找个地方宣泄,可是眼下不行,他还得端着,当着这些奴才的面,断不能失了君威。

“你退下吧。”朱翊钧冷冷地道,“朕累了。”

史宾没说话,躬身施礼退出启祥宫。今日的天子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是因为陛下的年纪大了吗?开始恐惧起生死来——尤其是定了国本之后,一种随时随地会被人取而代之的害怕。

史宾这般想着,请了人给自己带路去翊坤宫,想要给郑梦境提个醒。

正殿内,朱翊钧枯坐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吩咐道:“备了銮驾,朕要去翊坤宫。”

朱翊钧突然睁开眼,从睡中醒了过来,入眼一片漆黑。他愣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现下正躺在翊坤宫里。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朱翊钧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头有些疼得厉害,两边太阳穴的青筋直跳得脑子发木。他用力按着穴道,有些不愿回想起方才在翊坤宫发生的事。

手在榻上慢慢移动着,想要撑起身子来,却触碰到了床上另一个人。好似碰到了什么令人恐慌的东西一样,飞快地将手收了回来。

朱翊钧僵直了身子,慢慢扭过头去。

月光下,榻上的另一个女子被发丝覆着面,看不清容貌,她的身子像一块破布似的被丢在角落里。

朱翊钧停住了呼吸,轻轻地探出手去。极微弱的呼吸吹拂在指尖,痒痒的。他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卸了力道般得垮下来。

月光不够亮堂,照不清榻上女子的形貌。朱翊钧伸长了身子,从榻边的暗屉里摸出几个拳头大的夜明珠胡乱放在榻上。有了亮光,他弯下腰,将女子的头发轻轻撩起,细碎柔软的头发自指缝间落下,就像主人那样不甚听话。

“小梦?”朱翊钧试探着叫了一声。并没有得到回应。

他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身上被夜风吹得冷飕飕,想将床尾的被子拉上来盖着。被子的一角被郑梦境压住了,小心翼翼地搬开后,两股下的血色映入眼中。

朱翊钧再顾不得取什么褥子,喉头动了动,捂住郑梦境的耳朵,将殿外的宫人唤进来。

进来的是刘带金,她的眼睛红肿,一身被磨破的衣裳都没换。她手里举着一盏烛灯,自推开的殿门走进来。跨入里殿起,散落一地的华服冲入眼中,叫她又回想起午后听见的,自里殿传出的女子尖叫声。

“去打盆水来,温的,多备些丝帕。”朱翊钧没想让她走近,在人还离得老远的时候吩咐。心怦怦跳着。烛灯照亮了殿内的狼藉,它们刺痛了朱翊钧的眼睛,叫他回想起所不愿回想起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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