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5 / 5)
。颜渊所叹的是夫子之学,终身难尽,而他,叹的却是生途。书卷文字如同一根绳索,将他吊在半空,上不得,下不得,而且年岁渐长,再另寻他路,越来越难。
三个哥哥见他耗尽家底,又老大无成,父亲刚病故,便到官里申诉,分了家,只将一院房和老娘分给了他。所幸者,父亲去世前,替他说了这门亲事,娶到了宁孔雀。宁孔雀不但容貌秀丽,操持营生的本事更是难见。若没有宁孔雀,他和老娘恐怕早已沦为乞丐。
生为一个男儿,竟要靠妻子才得活命,这让他疚愧之极、日夜难安,却又百般找不见其他出路。如今终于有件事能替妻子出力,才两个时辰,他就已疲累无望。若找不见妻姐,他也再无脸面回那个家。
想到这些,愧恨怨哀一起冲上心头,他恨不得一头撞向街沿边那根拴马石柱。心里翻搅了一阵,实在受不得,猛然站起来,狠狠骂自己:
你死都不怕,还怕寻个人?走!继续寻去!
蜜麻酥
咸酸杂众好,中有至味永。
——苏轼
程门板皱着眉,轻啜了一口茶。
这茶是雅安露茶,霍家茶肆店主霍祥亲手点的,还特地取了一只磁窑茶盏,白釉黑彩剔花海棠纹,瞧着颇精雅。
程门板并不懂茶,不过品茶是雅尚,显尊立威都少不得它。因此他也留意了一些,知道为衬出乳白茶沫,当用黑釉盏。这磁盏黑白相间,乱了茶色。那雅安露茶也并非今春新茶,茶味略有些陈淡。他见店主霍祥微弯着腰、挂着笑等着他赞,便沉着脸,只微微点了点头,沉声说了句“不差”。霍祥刚要张嘴,他忙不耐烦摆了摆手:“你去忙,我要想正事。”
霍祥忙赔笑点头走开了,那笑容里始终带着些忧烦。程门板知道他是为唐浪儿的尸首而烦。今早见到唐浪儿尸首后,本要抬到厢厅去,可那里已停了具从虹桥那头一只船上发现的尸首,程门板怕两桩案子搅缠,便唤了两个力夫,就近将那尸首搬到了霍家茶肆后面的宿房里,让霍祥锁起来看护好。霍祥自然不乐意,却也不敢违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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