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拦在身后。
拓跋稹环抱着怀里人,独自朝密道出口而去。
密道外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得化不开,万籁俱寂,零星的几颗星辰挂在天边,忽明忽暗。
明月高悬,却是逐渐北移,最终定格在西北方向。
老道举目眺望,眉头一会皱紧,一会舒展,嘴中喃喃有词。
“前个还是双星汇聚之象,显然大战在即,天下都要陷入水火,可今儿竟是两星分开,乱象没了……天象还能这么变吗……”
而且原本的三星凌空,不分伯仲,如今两颗越来越t亮,一颗却渐渐暗淡,似有陨落之相。
他烦躁地敲敲额头,感觉自己前几十年都白学了,竟是再也看不出接下来会如何发展。
“师傅。”从他身后冒出一个脑袋,正是他才收的小徒弟。
“还要去找月亮吗?”
“……”老道咬了咬牙,“找!”
他一定要再亲眼见见那明月,非要弄明白异象到底是何原因!
“往哪找?”
“西北。”老道仰头望着月亮,一指远方,“去边关!”
小道士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不由眨了眨眼。
呀,好像是他家的方向啊。
一声鹰啼划破天空,小道士抬起手,矫健的雄鹰乖顺的落在他的手臂,轻轻蹭了蹭他的下颌。
小道士摸摸它,从它的右爪上取下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五个字:“我到京城了。”
叛军入城了,不费一兵一卒,没损一家一户。
因为皇帝带着重要的文武百官先行“南迁”了,大部队如今已在千里之外。
果然如萧統所想,即使萧彧再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刻催马追上他们,他也不得不暂时停下休整,顺便论功行赏。
——万里奔袭,人马都受不住之外,人心也浮躁起来了。
京城啊,权力的中心,政治的核心,全国最富庶最繁华的地方居然就这么轻易被攻了下来。
说“攻”都不准确,简直就像白捡的一样,没有任何阻碍和人员伤亡,比一路上任何城池都要简单轻松。
原以为有一场恶战的将领们放松了,士兵们更是喜出望外,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谁想当兵,谁愿意打战?
一时间竟是再无人想趁胜追击。
“现在确实不适合再追。”魏司旗大步流星走进来,身上依旧是那身银色铠甲。
“此时只怕他们已经准备渡河了。”
江河是道天堑,非人力能轻易跨越。真费时费力去追,只怕不但不能追到,还会损兵折将,将大好的局面弃之不顾,得不偿失。
萧彧没言语,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
“我知道你担心她,但你应该也从那些宫人口中听到了,他对她很好。”魏司旗坐到他对面,即使他也不喜欢萧統,可他同样不能否认这个事实。
“选秀也不是我们以为的那样,从某个方面来说,他算是间接替你扫清了很多麻烦。”
比如世家,对付那些人,有时候快刀斩乱麻确实比分而化之有用。
萧彧执笔的手一顿,并不想承这个情。
“现在当务之急是早日登基。”魏司旗盯着他,提醒:“我爹可还等着。”
西魏王不是慈善家,为什么帮助萧彧,一是当年和前北冥王有些香火情,二自然还是利益交换。
“我答应过的不会反悔。”萧彧双眸轻睐,温和中透着丝不易察觉的深沉。“以后金城郡皆由西魏王府全权管理,朝廷不会再派任何官员过去,只是……”
魏司旗心刚放下,却听他话锋一转,他警惕的望过去,只是什么?
萧彧起身,笑着走到他身边,轻轻按住他的肩,声音很轻。
“只是不知下一任会由谁接管?”
西魏王想自治,他能理解。或许最初他去到边关,还有两分为了大昭守国土之心,可多年“土皇帝”生涯终是养大了他的胃口。正如他与萧統互相无法忍受对方的存在,西魏王同样也不喜欢头顶还有个人管着,即使只是名义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