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我躲闪不及,僵愣在原地。
一个朴素高大的中年妇人在门槛上跺着鞋底的泥巴,烦躁的嘟囔:“这鬼天气,两个多月不给下雨,一来就是七八天,要是再下下去,关东那边又得被淹了。”
说着抬头,目光落在我身上,一喜:“姑娘,你醒了啊。”
我往墙壁靠了靠。
她笑道:“别怕,是我家小姐在大陈村外的村道上捡了你,你就叫我齐大娘吧,过来,把这姜汤喝了。”边走到桌边,将手里的汤碗放下。
袅袅热气从碗里汤汁中升起,一丝辛辣和甜香钻入鼻子,我饥饿的肚子更加饥饿,脚步却仍往后贴着,不敢过去。
她过来拉我,故作嗔怒:“怕大娘是坏人吗?就你这眉毛都掉没了的丫头,卖到勾栏院里给人家当丫鬟人家还不要呢,怕什么!”
气力不如她,她一使劲就把我摁在凳上,笑起来特别爽气:“来,喝了吧,对了,你还没告诉大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想了想,摇头。
她一愣:“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喉咙很干涩,我轻声道:“现在不记得,但是很快就能想起来的。”
“那你多大了?”
我摇头。
她舀了一勺汤水喂到我嘴边,笑着说道:“罢了罢了,想不起来就先不勉强了,把这个喝了吧。”
看了一眼勺子,我仍是摇头:“我不能喝。”
“为什么不能喝?”
“有人跟我说过不能要别人的东西,我喝了,我会还不起。”
她哈哈大笑:“倒是个懂事的姑娘,这又不要你还,就一碗不值钱的姜汤嘛。”
我仍是抿着嘴巴,想了想,轻声问她:“大娘,这里是哪?”
她抬头在房内扫一圈:“是曹府,我家小姐救你回来的,你的身体真是少见,都昏迷四五天了,要不是还有呼吸和脉搏,真要以为你死了呢,那走方的郎中都说没见过你这么古怪的身子,可比死人还冰。”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指甲,苍白柔软,有几个已经剥落,新生的软壳像透明的蝉翼,看上去一点都不漂亮,反而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好在你这头发不会痊愈,不然就麻烦了,还有这指甲,我当初还在想你以后拉屎怎么擦腚呢,哈哈!”
“可是师父,师尊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让我剪头发。”
“不剪谁给你打理啊,剪了以后自己拿根发绳捆一捆,不剪的话,别人就用它勒着你的脖子捆一捆了。哎,我看姓杨的那小子有几根发绳特别好,你去帮为师骗几根来?”
“不要,要去你去,我懒得跟他说话。”
“嘿,你这死丫头!”
齐大娘在我面前挥了挥手:“好不好啊,我说叫你阳儿,怎么样?”
我讷讷的看着她:“阳儿?”
“一来保你身体温暖,二来也让这雨天快些过去,嗯?”
“阳儿……”我点头,“嗯。”
她将姜汤喂入我嘴里,温烫的姜汁灌入冰冷的身子,像温泉淌过心口,熟悉的暖意让我的眼眶莫名湿润,我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碗:“大娘,我自己喝。”
她双臂叠在桌上,笑眯眯的望着我:“那还记得你的家人吗?他们住在哪?”
我摇头,一无所知。
她叹了声,有些心疼:“那这些日子就先跟大娘住着吧,咱慢慢想,不急,啊。”
我感激点头:“谢谢大娘。”
雨水一直下,连续几日都没有歇过,我就在这里住了下来,每日能见到的人只有齐大娘和秋草。
秋草是齐大娘的侄女,二十来岁,手劲很大,干活很勤,很喜欢和我坐在一起,却常问些让我疑惑发懵的问题。
当我苦思后回答她,她会捧着肚子哈哈大笑,有次被齐大娘路过遇见,齐大娘怒斥她:“又在作弄阳儿了,仔细这雷公劈了你。”
秋草笑吟吟的擦着眼泪:“哪有诅咒自己亲侄女的,只是这傻子太好玩了,哈哈哈!”
这时还不能理解傻子是什么,但即便知道她在嘲笑我,我也无法做到彻底不理她。
我一直在等天晴后离开,齐大娘问我要去哪儿,我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秋草笑我,就这样的脑子我去到哪儿都要被骗,干脆就别走了,留在这里给她们打下手。我摇头,一定要走,虽然说不出为什么,可觉得有一件很紧要的事情在等我,比我的生命都重要。
可惜这雨却一直不停。
接下去几日,齐大娘和秋草每日撑着伞将雨水一桶一桶的往门外泼,我因怕水怕冷,从不敢出去。时间一久,齐大娘待我再好也不由有些不满。
我想在其他事情上好好表现,可是任何跟水有关的活儿,比如洗菜洗碗刷粪桶,我都做不了,就连洗脸漱牙的水都要微微烧开,她们明面上没有说我的不是,但眼神已经让我抬起不起头了。
我的记忆开始慢慢汇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