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不像是救死扶伤的医生,倒像是正在摆弄小白鼠的研究人员。
白大褂们依次上前,有的用采血针采血,有的用测温枪测温,还有量血压、测心率的。步骤繁多,却有条不紊。
一个个数据被报了出来,有人拿着笔娴熟地记录。
识时务者为俊杰。齐斯一动不动地任由白大褂们摆来弄去。
等他们忙得差不多了,才试探着问:“几位,可以告诉我这是哪儿吗?”
没有人回应,甚至没有人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
齐斯讨了个没趣,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副本满满的恶意。
他最擅长的手段都建立在言语之上,这些人却拒绝和他交流,简直不讲武德……
白大褂们终于做完了手头的事,推着绑了齐斯的轮椅走出房间。
房间外是一条狭长的走廊,向两侧延伸,望不到尽头。一扇扇科室的门像墓碑一样嵌在墙里,只留一条浅淡的门缝。
头顶的灯管洒下白光,金属质感的洁白墙壁反射光线,将本该存在的阴影挤压进罅隙,投映出苍蝇羽翼般的浅灰色阴翳。
这地方说是医院,倒更像是研究院,进行疯狂实验的那种,从角落里窜出个丧尸也不会让人感觉不合理。
白大褂们——或者说研究员们将轮椅放平固定,齐斯才意识到这轮椅原来是一张折叠起来的病床,只是为了适应先前那个房间的狭小,才没有展开。
病床被快速地向前推动,身体随着颠簸而摇晃,再被拘束带拉回原位。
齐斯无法动弹,只能就着仰躺的姿势瞪天花板,数着镶嵌在上面的设备。
方形灯、方形灯、通风口、方形灯、圆形灯……
病床停下了,身边的研究员用报喜不报忧的圆滑语气汇报:“院长,9号情绪稳定,暂时没有表现出攻击性。他的言谈举止都更像人了,我想我们离成功不远了。”
“但他依然没有灵魂。”一个年轻的声音叹了口气,“你们不要掉以轻心,我了解他,他很擅长装出一副无害的模样,再在背后发出致命一击。”
……别说,你确实很了解我。
齐斯觉得那人的音色有些耳熟,结论呼之欲出,反而让他疑心是骗局。
他挣动着,调整脖颈的角度,想要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还有三天观察期,这次未必会失败。他的各方面数据都和母体保持一致,如果不是没有灵魂……”
年轻的声音打断道:“可只要没有灵魂,他就什么也不是。”
挣扎了有一会儿,齐斯好不容易抬起了头。
在看到所谓的“院长”的外貌后,他一个没忍住,大笑出声。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又疯狂地咳嗽起来。
半晌,他像咳血似的咳出几个字:“好……久……不……见……”
第三章 辩证游戏(三)认知悖论
眼前那人一头棕发,扎着个小辫,饶是一脸严肃,也看上去没什么正形。
说是研究院的院长,倒更像是街边摆摊算卦的神棍。
这人是齐斯的熟人,也是他唯一的“朋友”,利益关系、虽有小毛病但可以忍受、很多情况下非常好用的那种。
“晋余生,”齐斯笑着,注视那人的眼睛,“你的背景果然没有那么简单啊,竟然有能力和资本搭建这样一个研究院,维持我三年的生命体征。”
考虑到这是在副本中,他直接代入了副本呈现给他的世界观,开口调侃:“我觉得以你的职业,应该选择做法招魂,而非尝试这种克隆实验。”
晋余生怔愣片刻,看向身边穿白大褂的研究员:“你说得不错,这次的克隆体非常像他,我刚刚差点以为是他回来了。把他送去观察室,随时观察状态,汇报情况。”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不是什么克隆体,就是被诡异游戏送过来的本人?”
齐斯故意说出了“诡异游戏”四个字。
论坛里说,副本里的npc在认知扭曲的作用下,一般会自动屏蔽“诡异游戏”相关信息。
而现实中的人是能听到“诡异游戏”几个字的,只不过会将其理解为小说情节。
这点细微的差异作为试探已经够用,可以有效地结合周围人群的微表情,分析出当前的情况。
“不怪你有这样的想法。”晋余生说,“我给你们所有克隆体都移植了齐斯全套的记忆。他死在游戏里,最后的记忆是随机载入了一个叫作‘辩证游戏’的副本。”
齐斯神情微凛:“你也成了玩家?”
晋余生没有回答,而是对围簇在病床边的研究员做了个手势:“把他送进观察室。”
……
观察室是一个纯白色的房间,天花板、墙壁和地板浑然一体,好像由一整块金属打造而成,唯有一扇门拥有纤细的轮廓。
齐斯的病床被放在正当中,他依旧被绑着,动弹不得,只能干瞪着眼看布满摄像头的天花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