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逐风歪着头,脸上露出一个纯然无辜,甚至带着点讨好的笑容,“哥哥,笑。”
第125章 看懂了,却选择了漠视?
去年元宵灯会,晋国尚未覆灭之时。赵雪衣奉萧怀琰之命潜伏在晋国,与段逐风虚与委蛇。
那夜街上灯火如昼,人流如织,段逐风兴致勃勃地带他去看最精巧的走马灯,而他却因传递了重要情报后心中忐忑,始终眉宇深锁,笑不出来。
当时,段逐风便是这样,在熙攘的人群中,微微倾身,用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点在他的唇角,向上推了推,爽朗地笑道:“别总苦着个脸嘛,长这么好看,就该多笑笑,天塌下来还有我呢。”
那时,他只觉段逐风天真得可笑,身为将领却毫无城府,轻易便信了自己这个知己。
他甚至暗中嘲讽,这晋国大将不过如此。
可如今……时过境迁,那个曾笑着说“天塌下来还有我”的将军,如今却心智全失,像个孩童般依赖着他,用同样的动作,笨拙地想要逗他开心。
讽刺,巨大的讽刺夹杂着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愧疚,瞬间淹没了赵雪衣。
他当时利用这份信任,探听了多少情报,间接导致了多少晋军的失利?如今段逐风落得这般田地,他赵雪衣,又何尝不是推手之一?
他看着眼前这张带着懵懂笑容的脸,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如今却纯净如溪水的眸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告诉沈朝青,段逐风还活着?
这个念头再次浮现。
可……告诉之后呢?
沈朝青杀伐果断,从不心慈手软,会为了一个已经失去价值,甚至可能成为累赘的旧部,去挑战萧怀琰的底线吗?
除了沈朝青,还有谁能救段逐风?
一时间,赵雪衣只觉得四面楚歌,仿佛置身于一片浓雾之中,找不到任何出路。
他看着依赖地抓着自己衣角,依旧努力想让他笑的段逐风,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涌上心头。
他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带着这样一个“孩子”,在这隐秘的山庄里,提心吊胆地躲藏一辈子吗?
还是……赌一把?
将风险转移给唯一能承担风险的人,为段逐风换取一个更有尊严,更有希望,也更安全的生存环境。
赵雪衣缓缓抬起手,不是去推开段逐风点在他唇角的手指,而是极其轻柔地,覆在了那只冰凉的手背上。
段逐风似乎感受到了他情绪的缓和,眼睛弯了弯,笑容更真切了几分,带着全然的信赖。
赵雪衣看着他这毫无阴霾的笑容,心中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不能就这样放弃。至少,他要知道,在沈朝青心中,段逐风究竟还有没有一席之地。
他需要找一个万全的机会,一个能避开萧怀琰耳目的机会,去试探沈朝青的态度。
萧怀琰雷厉风行,很快便定下了封后大典的日期,就在四个月后。
内务府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这日,更是捧着数十匹流光溢彩的珍贵布料,恭敬地候在殿外,等待君后挑选大典礼服的材质。
与此同时,赵雪衣也带着一份精心准备的奏折求见。
他恭敬地向萧怀琰禀报:“陛下,此处有一桩涉及前晋皇室宗庙田产侵占的陈年旧案,牵扯到地方豪强与新朝官员,关系错综复杂,臣不敢专断,还请陛下示下。”
萧怀琰正忙于批阅其他紧急军报,闻言头也未抬,只随意地挥了挥手:“此类琐事,交由君后裁定即可。”
他如今已习惯将许多非核心政务交给沈朝青处理,既是借重其才,也是一种无形的宣告。
赵雪衣躬身应道:“是,臣遵旨。”
于是,赵雪衣便与捧着布料的內侍监总管林绶一道,前往沈朝青如今居住的棠梨宫。
沈朝青以“住不惯辽帝寝殿的格局”为由,又搬了回去,萧怀琰虽有不悦,却也依了他。
棠梨宫的庭院精巧,虽不及辽帝寝殿的恢弘,却自有一番江南园林的婉约韵致。
庭院一侧临水搭建了一座小巧的戏台,飞檐翘角,挂着些褪色但依旧精致的彩绸。此刻,台上正咿咿呀呀地唱着一出老戏,是南边传来的昆腔,水磨调,缠绵婉转,清丽悠远。
唱的是一出《林冲夜奔》。
那扮作林冲的武生,身段矫健,唱腔却带着英雄末路的悲凉与压抑不住的愤懑:“按龙泉血泪洒征袍,恨天涯一身流落。专心投水浒,回首望天朝。急走忙逃,顾不得忠和孝……”
沈朝青斜倚在铺着软垫的廊下美人靠上,手边矮几摆着一碟琥珀色的蜜饯山楂,还有一碟开心果,清茶已没了热气。
他看似专注地望着戏台,目光却有些飘忽。
就在这时,赵雪衣与林绶的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口。
戏台上的悲歌还在继续,笙箫呜咽。
沈朝青见赵雪衣与林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