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出门时都会撒喜糖。
门口围着一群看热闹的,大人都看新娘子,小孩儿就专盯喜糖。
一大把糖各式各样,游弋板着张小脸眉头紧锁,一旦出击准能抢到最大的那颗。
抢到了就死攥在手里,别的孩子看见要和他换。
他不换,不换别人就抢。
敢从他手里抢东西?
他那一身小胖肉可不是白长的,上去一拳把人家干个狗吃屎然后撒丫子就跑。
没抢过的小孩儿追着他哭,小孩儿的家长追着他骂:“小蛮蛮!小乞丐!没吃过糖吗你!”
爱骂骂呗,骂他也不好使。
游弋心想:我哥都说了,蛮蛮是好词儿,还是我的小名呢!
为了保护那块糖他在路上摔了好几跤,小手心都擦破了。
梁宵严捧着他的手给吹吹,问他疼不疼。
游弋不在意地小手一挥:“不疼,为了宝贝嘛!”
“谁是你宝贝?”梁宵严明知故问。
“宝贝严严呗。”
那是个很冷的冬天。
雪下得好大,山里冻死很多生灵。
但梁宵严心里却像揣着个小火炉一样暖。
他凑过去亲弟弟一口,吧嗒一下印在眉心。
游弋不行了。
虽然哥哥以前也总吧嗒他,但睡前的吧嗒和现在这个吧嗒明显是不一样的。
他说不太出来,但能感觉到心窝窝里被填进去好多好多糖。
小心脏一通狂跳,他瞪着眼睛,嘴巴慢慢张大,再长大,最后一个喘不过气直挺挺倒在了雪地上,两脚一蹬,眼看要咽气。
梁宵严半条命都吓没了,还以为自己把人亲坏了,忙问他怎么了!
他说没事,就是要死了。
小手煞有介事地按着胸口:“这里噗通噗通地跳!好吓人!是不是要死了?”
梁宵严也跟着笑,笑完往他嘴里塞了一大块塘。
那天晚上临回去前,梁宵严问他:“蛮蛮,以后只有哥哥可以吗?”
“嗯?不是一直都有哥哥吗?”
“是只有哥哥,没有爸爸了。”
游弋嗦着还带甜味的手指头,听不太懂。
梁宵严只好问:“你喜欢爸爸吗?”
“不不不!不喜欢!爸爸坏!”
说完他又扁起嘴,软声软气道:“爸爸也好过……”
确实。
李守望也曾好过。
早几年游弋三四岁的时候,婶娘还没走,李守望也没染上喝酒赌钱。
他那时就像个脾气不好但大部分时间都是正常的爸爸。
夏天天热,建筑队没法做工,他每天都很早下班,骑着摩托带游弋和梁宵严去大队看电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