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方那道笔直的背影上,语气平稳:“不会,他自己都说了,今天要体面。”
体面,是他最后的盔甲。
郑晓天最终没看那场婚礼,音乐响起之前,他就站起身,默默走向出口,一边走,一边理着袖口,像在努力维持一种秩序感,门口的工作人员以为他去接电话,还朝他点了点头,他也礼貌地笑回去,脚步没停。
推门出去时,风猛地灌进衣领,冷得他浑身一紧,冬日的阳光在雪后的地砖上反射出刺目的白,他下意识地眯起眼。
他没有离开太远,花园在洋楼一侧,冬天的树枝光秃秃的,花坛里只剩几株常青灌木,铁艺长椅上覆着薄薄一层雪,他拍了拍,坐下。
风吹过,带着屋里传来的弦乐,他闭上眼,耳边的声音一点点被放大:宾客陆续落座的窸窣声、玻璃屋顶透下的光、风拂过纱幔与花瓣,白色气球轻轻摇晃。
在脑海里,他几乎能看见那一幕,新郎站在红毯尽头,西装笔挺,神情沉静而笃定,
新娘挽着父亲的手缓步走来,他仿佛能嗅到那熟悉的气味,干净得近乎残忍,她走过人群,走向另一个人,没有一丝犹豫。
风拂过他的侧脸,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紧,掌心发凉,他知道自己不会进去,也不能进去。
礼堂的音乐渐渐高昂,掌声从远处传来,断断续续地被风切碎,他坐在花园的长椅上,静静地听着,像是在听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梦。
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太安静了,安静到连自己心里的碎裂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夏知遥坐在座位上,没有动,直到最后一束灯光调暗,她才回过神,“他还在外面吧?”她轻声问。
周越抬腕看了看时间,点了点头:“可能还没走。”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礼堂,他们顺着小径走过去,果然看见那道熟悉的背影,郑晓天坐在长椅上,身上覆着薄薄的一层雪,手边的香烟燃了一半,火星在风里一闪一灭。
夏知遥放慢脚步,他似乎听见了动静,却没有回头,只是抬眼望着那栋亮着灯的洋楼,礼堂的窗里传出模糊的笑声与钢琴声。
周越在她身旁停下,语气低沉:“他在听。”
夏知遥看着他,眼里有一瞬的湿意。她轻声道:“他从头到尾,还是没舍得彻底走。”
郑晓天终于缓缓站起身,点了下头,神情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结束了?”他问。
“结束了。”周越答。
他“嗯”了一声,“那我也该走了。”
他走了几步忽然停下,回过头来,神情仍旧平静,却在片刻的犹豫后笑了笑,“你们俩……”他声音有些哑,停了停,“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
夏知遥愣了一下:“去哪儿?”
“海边。”郑晓天想都没想就说出口,“也不远,开车俩多小时小时,我想……吹吹海风。”他笑了笑,眼底那层暗色没散,反而更深了一点,“实在是……没地方可去。”
周越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最后点了点头:“我开车。”
从北京到天津的路上,车内一直很安静,郑晓天坐在副驾驶,头靠在车窗上,半阖着眼。
没人说话,只有音乐在低低播放。
开了两个多小时,他们在一段防波堤旁停下车,远处是港口的灯,隐约能看到集装箱的轮廓,海浪拍打着混凝土堤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