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猫都被吵得不安地轻哼着动弹。
所以?每一次, 野生偷猫贼都只能?讪讪地、不情?不愿地,小心翼翼把刚揣进怀里焐得暖暖和和的猫,从外套里轻轻剥出来, 裹好小毯子, 两只手捧着,端端正正放回那个可恶的旧沙发上。
再把身上藏匿的所有用来勾引猫的草莓罐头、小零食、绒毛球、带彩色流苏的逗猫棒都倒出来……总之。
总之。
因为过于丰富的作案经验, 陈弃打着喷嚏, 觉得不妙。
“猫猫前辈。”
他看着精疲力竭、苍白着脸色软在怀里的向导,轻轻拱了拱猫的脖子,压低了声音,谨慎地问:“……队长来抓我们了吗?”
长而?翦密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
灰眼睛安静地望着他。
不再有痛苦、不再有绝望。
甚至仿佛连那种自?毁到极点的自?我折磨的煎熬也全部消失了,冰川坍塌,下陷, 溺进被浓雾笼罩的宁静冰海。
陈弃收紧手臂,冰冷绵软的身体就挂在他胳膊上,他的猫不再咬他,不再挠他了,呼吸很轻,四肢都软软下坠,头颈也软,要用手掌小心翼翼地托着。
“猫猫前辈……”陈弃用手指轻轻梳理他的头发,小心翼翼,嗓音沙哑得厉害,“你还在,对吗?”
陈弃低头,不再是?“我们一起?下地狱吧”的邀请,也不是?“猫猫猫猫猫猫前辈理理我”的玩闹。
他轻轻地、几乎是?虔诚地跪在地上,小心翼翼亲吻他的向导,眉心,睫毛,鼻梁,他在淡白的嘴唇上压一压,等到沈不弃彻底适应了这种力道,然后?稍微分开唇齿,缠绵地吻……趁这个机会?,刚好可以?再偷偷喂一颗酸酸甜甜红艳艳的野生s级草莓。
陈弃就这么?捧着他的猫,轻轻咬掉草莓连柄的部分,把最甜的草莓尖哺喂过去。
殷红的汁液淌进干涸的喉咙,那些睫毛颤了下,过了几秒,灰色的瞳孔也跟着轻轻动了动。
“猫猫前辈。”陈弃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脊背,摸到那些陈旧的疤痕,“当初……埋我的尸体的时候,是?不是?很难过?”
……仿佛连空气也凝定?了一秒。
沈不弃没有反应。
他任凭陈弃照顾和摆弄,目光放空,仿佛灵魂飘荡在某处,冷眼看着这具躯壳被温柔地保护安抚。
“我其实都看到了。”陈弃轻轻蹭他的脸,“你把……小触手全割断,一起?丢下来埋了。陪你来的狗血部老部长问你为什么?这么?做,你说不需要了,不要混蛋了,要重新开始,过去的执念应当丢掉。”
陈弃的声音带着疼,沙哑地颤栗:“……我知?道其实不是?那样的。”
“我知?道不是?的。”
“你让它们留下来陪我了。”
“猫猫前辈怕我孤单,猫猫前辈不知?道我们野人特别能?活、有一百条命,以?为我以?后?就孤零零一个人躺在装满草莓罐头的棺材里了。”
“就把小触手也都留下来陪我了。”
他尽力试图让语气轻松一点,却压不住更深的哽咽:“对不起?啊,我养得有点邋遢……好几年没顾得上给它们好好洗澡,察觉到的时候它们就都生根、发芽,还长叶子了……”
……本来空洞的灰色瞳孔在这一瞬间突然就有了焦距。
那大概是?对“好几年没洗澡”的,混杂着极致震惊、强烈控诉、匪夷所思,以?及“你这个混账邋遢野人到底对我的触手做了什么”的难以置信的灵魂质问。
显然,「洁癖」的优先级在沈不弃这里仍然是排在「自我毁灭」之前的。
沈部长垂死病中惊坐起?,死死攥住了野人的衣服:“几、年?”
所以?那些叶子不是?陈弃无聊之下的装饰,是?小触手真变成野花藤了。
真的变异了。
真、的、变、异、了!
“大、大概,就是从你把我埋下去到现在……”
陈弃意识到说漏了嘴,慌乱地格挡开那些要把自?己当场拖走、挖个坑重新埋下去的新触手:“现在洗了!今天不是?洗了吗猫猫前辈!洗得干干净净了!”
他试图用积极的一面说服他的猫:“你看叶子多漂亮啊!都绿油油的!充满了生命力!”
“没有虐待!我把它们全养在心口了!每天都带着它们晒太阳!用最好的精神力喂得饱饱的!精精神神的……可能?就是?喂得太好了,它们不由?自?主?地就……”
“我们一起?做了好多泥土浴啊猫猫前辈你听我解释!”他眼睁睁看着沈不弃的眼神从不敢置信变成了“必须把你连花藤一起?彻底消毒”,被举着刷子和消毒水气势汹汹追杀的触手追得上蹿下跳,“土是?干净的!干净的!那种浴沙你听过吗?我特地网购买的!对对现在污染物也可以?网购了你相信我!”
陈弃手忙脚乱地急急辩解:“我也超干净啊猫猫前辈!我还是?薄荷味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