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沈郗予散落的几根发丝,她在看纪德的《窄门》
“‘信赖人必不幸’过去我常背诵,却不大明白……”
“……”
“那年他还不到十二岁,我也刚满十四岁。画片上有一束花,当时我们觉得非常好。”
耳边琴声缠绵,让人心生倦意,沈郗予完全忽略了身边的人。
“你好,那个,你和这弹琴的人认识吗?”耳边突然出现的询问将她思绪拉回现实世界。
“不认识。”
男生没再说话,沈郗予看向他,他已经摘了帽子。
老实说,她没怎么在现实生活中看到长得这么有侵略性的男生,眼睛黑白分明,路灯的光照得他眼里亮晶晶的,像镶嵌了一颗纯黑无杂的玻璃珠,浓眉大眼,鼻梁高耸,耳朵下面有一道不太明显的疤痕。
长得也真是怪……
怪好看的。
沈郗予被自己心里的土味情话逗笑了。
男生瞥向她,“你笑什么?”
沈郗予没有收起笑容,反倒合了书,靠在椅背上。
“笑你长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啊,小帅哥。”
长久的沉默后,男生看都不看她,懒洋洋回了句“谢谢啊,很多人都这样说。”
这下轮到沈郗予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看了下表,已经快四点了,她明天的排班是晚上六点,便站起身准备离开,回头看了看坐在椅子上已经闭着眼的男生,和正在弹琴的人,最终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长夜漫漫,还能遇到两个在公园通宵的人,挺有意思。
身后,梁骐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收回了视线。
穿过拥挤的电动车堆,沈郗予把自行车锁好,从地库上楼。
她暑假租房子租期短,找不到什么好房子,不过好房子她也付不起钱,所以选中了这个老旧小区,三居室的房子,硬是被房主掰成三瓣租,每个房间一个租客,客厅和厕所共用,厨房也只有简单的微波炉和洗碗池。
沈郗予没怎么见过另两个女生,大家一般都只呆在自己房间,沈郗予房间有独立卫浴所以价格稍贵一点。
电梯的灯光忽明忽暗,沈郗予后知后觉累了,大脑和身体长时间高度运转,她疲惫地靠在墙上,电梯里虽然只有她一个人,但每天坐过的人太多,混杂着烟味臭味和汗味,让她有点想吐。
另一边。
付生瑞坐在靠椅上抽烟,梁骐嫌弃地离他八丈远,“小子,十七八了,抽烟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是不是真男人。”
梁骐皱了皱眉让他滚,“大卫林奇八岁就开始吸了,25年肺病去世了你知道吗。”
“那不也活了七八十,对我来说够了。”
梁骐用余光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付生瑞笑了笑没再继续调侃他,“哎呦,你是不知道,自从我被邻居投诉半夜扰民,来这儿练琴之后,就刚那小姑娘,又白又瘦,挺好看那个,天天两点左右来,我也不好在人女孩面前抽,附近又没什么人少地方,给我这烟瘾憋的啊,你说一小姑娘,晚上又黑又危险,嘿,愣是天天往这儿跑,也不怕遇见的是坏人。”
梁骐望着女孩走的方向,“她身上有烟火味,应该是在海边夜市上班。”
“你小子狗鼻子啊。”
梁骐没再接话,两人沉默地看着天边微微泛出的鱼肚白,像是墨黑的幕布被撕出了一道口子,灰白色中参杂着丝丝不明显的橙黄色的光,天是快亮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付生瑞也把烟熄了,他把脸埋进手里,闷声道,“小骐,你回去吧,你妈和你外婆就是瞎操心,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你一快高考孩子来陪我,你照顾我还是我照顾你啊,回洛城去吧,你看,我不也没事嘛。”
梁骐没搭他的腔,这是这几天付生瑞第三次跟他说这事了。
他拿起付生瑞的琴,“得了,少自作多情,我不能是来找秦一延他们的,
你真是老了,学会婆婆妈妈那一套了。回去吧,天天美国作息。”
付生瑞接过梁骐手中的琴,软绵绵地给了他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