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住老张家隔壁,平日里张烙在您这上工,都是我替他照看老张的,所以知道的也比旁人多些。”
“老张是个鳏夫,就一个孩子。好些年前,那孩子溺了水,死了。办丧事的晚上,突然有个人摔在了老张家门口。老张出门一看,竟然是个受了好多伤,已经奄奄一息的孩子。老张本就是个好人,而且这孩子跟自己刚走的孩子差不多年纪,他更加心生怜悯,就把孩子留了下来。”
“那孩子的伤,一看就不普通。我们都劝老张不要养,免得惹祸上身,但老张不听啊。幸好,这是个有良心的孩子。时间一久,老张还有咱们这些街坊四邻,就把这孩子,当成老张亲生的张烙看了。”
大娘连连叹气,“还以为这么久都没事,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但近些日子一直都有官府的人来查问,有些个一见官爷就害怕的,把孩子不是亲生的这事说漏了嘴。”
“宋娘子,我来找你,确实是因为,找不到旁人帮忙了。昨晚没人敢告诉老张孩子被官府抓了的事,但孩子晚上没回来,他念叨了一晚上。他其实没多少日子了,若孩子真回不来,能不能请官爷通融一下,让他们父子俩见个最后一面,也好了了这段父子情,好让老张安心去啊。”
宋宝媛神色恍惚。
她蓦然想起,爹爹离世的那一天,一直在含糊不清地念着她的名字。
“宝媛、宝媛,让爹爹看你最后一眼。别哭,让爹爹再好好看看你。”
“宋娘子?”
宋宝媛回过神,“我知道了,您回去照看张烙的爹爹的吧。张烙一时半会可能回不来,但见面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真的?”大娘松了口气,“谢谢宋娘子!谢谢宋娘子!”
“岑舟,送婶娘回去。”
他们走后,宋宝媛坐着发了很久的呆,都忘记了谢予朝一直在她身边。
“咳。”谢予朝忍不住出声,“你就这么轻易答应,然后呢?”
宋宝媛想了想,扬声唤道:“阿启!”
阿启从窗户外现身。
“你替我去大理寺监牢打点一下,花多少钱都没有关系。”
阿启没去,反而跳进了屋里,“小姐何必舍近求远,而且还不一定行得通。”
宋宝媛抬头问:“你有更好的办法?”
阿启的眼皮跳了跳,语气迟疑,“不是大理寺吗?大理寺……有郎君啊。”
宋宝媛垂眸,沉默不语。
阿启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
“算了吧。”宋宝媛轻声道,“让一个死刑犯离开监牢,对我们来说合乎情理,但对大理寺来说不合规矩。若是能花钱解决,就别让他知道,免得让他为难。”
阿启点了点头,“是。”
他转身欲出门办事,但走了两步就顿住,“其实、其实小姐若是愿意跟郎君服软,他肯定不会觉得为难的。”
服软?
宋宝媛呆住。
她似在犹豫的这一刻,谢予朝心中警铃大作。
“交给我!”他突然道。
宋宝媛侧目,面上更加迷茫,“你?”
“他能为你做到的,我也可以。”谢予朝正经道。
“可是你……”
“相信我。”谢予朝知道她在顾虑什么,笑着打断道,“不会有事的。”
千仟阁雅间,谢予朝手里把玩着酒杯,独自等待。
没过多久,房门被小心翼翼推开,一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猫着腰,用扇子遮着脸,如做贼般偷偷摸摸走了进来。
“你干嘛?”谢予朝挑眉问。
华衣公子一进屋就赶紧关上了门,生怕被人发现。
“你小子真够胆啊,居然真敢溜出谢府?你溜了就溜了,你找我干嘛?我一看到你爹我就害怕,他要是问我见没见过你,我哪瞒得过?”
他咒骂个不停,谢予朝压根插不上话。
终于,他说累了,自己给自己倒酒。
“江湖救急。”
“我就知道!”
谢予朝刚说四个字,华衣公子又嚷嚷了起来,“好事不见你惦记我,有麻烦就来找我是不是?我先说好,跟你爹作对的事情,我绝对不干!”
“和他没关!”谢予朝无奈道。
这是他唯一的朋友,杜渊,其父杜大学士,是他爹的同僚。
杜渊拿起酒壶,往椅子上一瘫,翘起了腿,“那你找我干嘛?”
“帮我去大理寺捞个人。”
“谁啊?犯的什么事?”
杜渊吊儿郎当,像个纨绔。
谢予朝的手肘支在桌上,用掌心托着脸,“不是什么大人物,叫张烙。他也就犯了点小错,甚至可以说是为民除害,杀了那个臭名昭著的户部侍郎。”
“咳!”
杜渊被一口酒呛得红了脸,半晌才缓过来,“大哥!你说梦话呢?你让我去给你捞户部侍郎案的真凶?你当我是你爹啊,有那么大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