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画了一上午的画，总算是有地方给她专门画画，不用挤在小房间里了，顿时就开开心心地搬家，还撺掇苏颜帮自己一起。

苏颜无奈，只得帮着她把画作往那边搬运。

西里虽然性情跳脱，看起来没那么靠谱，实际上作画的时候也专心致志，任由哪个画师对待自己的作品肯定都是极其珍惜。

在她们忙碌搬运的时候，楚羲悦恰好路过，冷眼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如一阵穿堂风般轻巧过去。苏颜看着她的背影，口腔中渐渐弥漫上苦涩的味道。

楚羲悦身上的香水已经换掉，曾经浓烈的玫瑰味变成了清雅的茶香，更显得成熟冷静。但在擦肩的刹那，回忆被切割成与外界的阳光一样斑驳的光影，散落在心头交错着，在那一瞬，苏颜忽然就有了想要喊住她的冲动。

脑海中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当时那个女孩的笑脸，儿时的女生没什么身高差距，都没太长开，小女孩用瘦弱的身体护在她的面前，毫不畏惧地与那些大人对上，还笨拙地安慰她，看得出她当时藏的不太好的难过。

稚嫩的脸庞与眼前的人相互重叠，但那份勇气，却在长大的时候也逐渐失去。

这时候，楚羲悦的动作似乎也慢了下来，那张依旧艳丽的侧颜像是向阳而生的玫瑰，又生着令人难以触碰的荆棘，但内里还是有着引人靠近的香味，这一点从来都不曾变过。

就在苏颜因为找不到理由而纠结的时候，今天穿了一身漂亮的lolita裙装的佟思弦已经过来了，她跑的动作不慢，还气喘吁吁，看见楚羲悦的时候眼底迸发出笑意：

楚楚姐，原来你在这啊？佟思弦小跑过来，两人明显是熟悉了很多，让她直接把胳膊一抬就挂在了楚羲悦的脖子上，快去吃我做的小蛋糕啦，忘了之前玩游戏你输了，想逃避惩罚？

少女温热的呼吸都扑在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香气，充斥满撩人的暖意。

楚羲悦被她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惊到了一瞬，是愣了一下，才拍了拍佟思弦的脊背。女生那双好看的茶色眼睛里满是笑容，很有感染力，她好像现在才看见苏颜，笑意稍微收敛，老老实实地给苏颜打了声招呼。

苏颜姐姐下午好。

佟思弦有点犹豫，不过最终还是大方地邀请苏颜也来一起品尝自己制作的美味小蛋糕，据说佟思弦做甜点很有那么一回事，但苏颜听得出其中的客套生疏，很快就谢绝了。

走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尝尝了。

在苏颜刚刚拒绝的那一刻，楚羲悦的声音几乎是同步响起的。佟思弦朝苏颜礼貌道别，就开开心心地跟着楚羲悦一起走掉，路上洒下了一串欢声笑语，隔老远都能听见。

苏颜指尖微微泛着凉意，从手指又一路蔓延到了心头。

晚上，西里跑去画室里了，在去的路上经过音乐室，还体贴地给苏颜拍了一张楚羲悦与姜晔在一起听歌的背影。苏颜咬着薄唇，没做回复，也不知道在房间的阳台上站了多久，直到手机锲而不舍地再次响起了铃声，才微微蹙眉，看向来电显示。

妈。

她接通了电话，声音有些沙哑。任秀那边没有注意到苏颜的情绪，只是有些开心地说在电视上看见她了，问她这是什么节目，主持人说的很多她都一知半解的。

阿颜，马上到中秋了，我去a市看看你怎么样？钱老三你知道吧，就你那个远房二叔，他还想把自己那侄子介绍给你，被妈骂回去了这次不带耀光，他去女朋友那里，今年中秋妈陪你过，好不好？

你那个节目好像是过几天就能录完吧，录完回来吗？

任秀的语气小心翼翼透过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不像是母亲，反倒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学生面对严厉的老师一样。

苏颜这两年定居在a市，离b市很远，后来还是告诉了任秀自己的居住地点。这些日子里，任秀不是没察觉到女儿的疏离，尤其是在屡次被苏耀光伤透了心以后，面对这个女儿的态度就愈发复杂起来。

80第 80 章

◎破冰◎

她不再像两年前那样果断地逼迫苏颜, 但苏颜能感觉到，那更多的是对于触底反弹的害怕，而非是对她本人意愿的尊重。

苏耀光最终在职校还是没有毕业, 苏颜把他送到那里严加管教，已经是尽到了一个姐姐的责任，此后除了最基本的生活费, 一应也没有多给过什么, 导致苏耀光对她，乃至于对这个家都充满了怨恨。

人心的窟窿总是填不满的。

任秀在偏远的乡村长大, 从很久以前受到的教育熏陶就一直都是以家里的男丁为重，因为是长期被思想所荼毒浸透，苏颜无力改变, 也无法去真正太责怪她。

毕竟这个社会迄今为止还是男性当权, 自然会朝着男性有利的方向发展，她小时候还会怨怼, 长大以后才慢慢发现，任秀不过是其中无数的受害者之一。她们会把苦难再次施加在同性的身上, 甚至有的还会变本加厉，为虎作伥。

却不知道，这样也是在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