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啊,怎么了?”
“你家婢女的东西落我这儿了,我明日登门拜访吧。”柳度道。
“啊?你直接给我就好了,我转交……”
柳度表情不自然,“我亲自去吧。”
“哪能劳烦郡公你呢。”温兰殊很客气,“我去你家拿回来……”
柳度慌慌张张,“我明日去你家,就这样说定了。”
温兰殊扭头对聂柯说,“我家很好玩吗,为什么一个两个都喜欢来?我已经给几个小孩辅导了好久的五经了。”
聂柯:“说不定不是为了拜访,是为了某个人呢。”
“谁啊,萧遥吗?”温兰殊仔细回想,确实,萧遥和柳度说过几次话,估计是想着下朝一起走,刚巧能路过他家。
聂柯:“……”
“不行,这怎么可以呢,劳烦人家郡公,而且红红还让他破费过,我要不明日散朝亲自找他,跟着去他家吧。”
聂柯有时候真的挺无助的,“主子您别掺合,就让他来吧。”
温兰殊不悦,“没大没小的,怎么能劳烦人家呢?你以后这样做事,会被人说没眼力见儿的。”
到底是谁没眼力见儿啊喂!
不过温兰殊遇到柳度后,大致放心了,今晚李昇应该不是胡来,多半是为了国事。现如今他是侍御史,往上走要么是翰林学士,要么就是六部,反正李昇不可能让他外放做官,能多接触点儿国事也好。
乾极殿内李昇走来走去,他很紧张,尽管他心知自己叫温兰殊完全是为了政务,不过之前几次逾矩的举动,都让温兰殊有点怕他。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温兰殊推开门,李昇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最后索性装在床上睡觉。黄枝伺候李昇洗完脸,和几个小黄门蹑手蹑脚出来,轻声道,“温侍御,来啦。陛下等你很久了……”
温兰殊颔首一笑,“嗯,你们也累了,快去休息吧。”
一道道幕帘被风吹起,温兰殊一步一顿,内心感慨万千。想不明白应该怎么面对李昇,还是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前段时间他躲着李昇,李昇也躲着他,但现在呢,只要李昇是皇帝,他是臣子,就注定躲不过啊。
他不禁感到绝望。
乾极殿很大,皇帝的寝宫总是如此,空落落的,藻井比最繁华的壁画还要繁杂,帷幄把殿内分割成一块一块,皇帝的卧榻就在最里面,半人高的白瓷瓶里插着几支孔雀羽,山水屏风两侧,灯火数熠熠生辉,烛焰跳动,影子忽闪。
李昇为什么不说话?
温兰殊掀开帷幄,李昇身着睡袍,正背对着他侧躺。
他不禁想起以前李昇在蜀中养病的时候,也是这样赖床,要他亲自把药端过去才肯喝,甚至要一口一口吹凉,哄着李昇,说喝完药就给你糖吃。
紫檀小几上刚好有一碗药。
温兰殊无奈坐到一边,端起药碗,“喝药了。”
“小殊。”李昇坐起,又像以前那般,一双眼澄澈浑然,看不出一丝阴霾,“你来啦。”
“喝完药就睡觉吧,天色已晚……”
“我错了,你能不能原谅我?我今晚让你入宫是有正事,关于权从熙的。”李昇扒着他的手腕,可怜巴巴的。
可是温兰殊没来由想起那个吻来,太荒唐了。现在的李昇仿佛猛虎收回了爪牙,故意屈服,就为了让他相信,以后再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你先喝药吧。”温兰殊把药碗给李昇,却见李昇转过头去,有些小孩子赌气。
“你喂我。”
“陛下,你已经长大了。”
“我不管,我要你喂我。不然我会觉得,你还在生我的气。”李昇眼神坚定地望着另一边,“或者说,你是害怕我,害怕我会做出不得体的事儿来?”
温兰殊不语,把碗放到一边。
“好好好,我喝。”李昇率先投降,越过温兰殊身前,端起碗一饮而尽。药苦得他舌头疼,他缠着温兰殊,说想吃糖。
温兰殊身上没带糖,“忍一忍,一会儿就过去了。你要说什么?”
李昇期待的眼神灭了下去,但他怪不了一点儿,因为这都是他自作自受,“我明日会探一探权从熙的意思,打算看看能不能削他的兵权,我看他回京后还挺开心的,打了一辈子仗,回来享受享受,无可厚非啊。手底下的兵马,我想安置去凤翔驻守,离京师也不远。”
“权从熙乐得封王入政事堂遥领节度,凤翔离京师很近,也不算薄待了他。”温兰殊颔首,咬了咬唇,“平戎军也并非是铁板一块,我们可以投石问路,过几日不就是重阳竞射么,可以借机试探。”
“今年我还打算上场。”李昇洋洋自得,“给你看看我的箭术,这些年没有荒废呢。”
温兰殊没有回应李昇的期待,“让权从熙遥领节度,地方由兵马使负责,自然可以,如此一来,算是削弱了权从熙的地位,只是不知权从熙是想当节帅,还是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