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笑会让人觉得你友善,而友善意味着好接近。当你有钱、权利地位或者其他稀缺资源的时候,随便向别人展露善意会变成一种危险的行为。人们发现你的善良就会得寸进尺,毫无节制地索取,甚至掠夺你拥有的,把你置于死地。”
栢玉把毛巾搭在浴缸上,“所以我说你是外表浑身带刺的海胆,生人勿近,捉摸不透,但是内心却很聪明,富足。”
司徒璟问:“如果海洋里没有海胆,你会用什么形容我?”
栢玉想了想,凑近他,“你真的打算听吗?”
“说。”
“嘶~”栢玉在司徒璟耳边模仿蛇吐信子的声音,“海蛇,很厉害的那种。”
司徒璟轻笑了下,“你在说我冷酷无情,手段毒辣?”
“我只可没说。”
此刻,司徒璟脸上的笑不是冰冷的,是那种有些意外又自洽了的感觉,栢玉大胆地问:“这个答案,你还勉强能接受?”
“是的。”
栢玉终于猜对了一次司徒璟的心思,但是很难理解,海胆和海蛇都是让人畏惧的生物,为什么司徒璟要用海蛇来形容自己,而不是海胆。
抛开生物的颜值问题,也许这和海胆、海蛇的生存策略有关。
海胆属于防守型,本身无毒也没有獠牙,只有保护自身的刺。海蛇却是进攻型,喜欢主动出击,一旦出现就会对别的海洋生物有威慑力。
司徒璟喜欢手里握刀,不喜欢坐以待毙,和他作对会很危险。
不过,这些都不是栢玉该顾虑的事情。
香薰蜡烛燃烧散发的青涩香气充满了整个浴室,是无花果香。
司徒璟闭上眼又睁开,脸蒙着一层淡淡的水汽,手臂搭在浴缸上,“你有没有想念过你母亲?”
栢玉坐在浴缸边,双手捧着脸颊,“偶尔会,怀念起和她有关的一些小事。”
“比如?”
“小时候她带我去玩公园滑滑梯。舅妈骗我说我妈走了,我就回家去找妈妈,其实妈妈只是去上洗手间了。她心急如焚地到处找我,跑回家才发现我在家里,于是我挨了一顿打。
“以前的人们时常用这样的谎言,来测试小孩子机不机灵。母亲说我担心你太过坦诚,容易被别人欺负。我当时很疑惑,难道相信舅妈是错的吗?独自找到回家的路去求证不是聪明吗?我对人性时常存着这样的疑惑,我知道自己从不是一个聪明人。”
司徒璟说:“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学精明一点?”
栢玉表情纠结又有些迷茫,“我也想,但是对任何事、任何人都保持怀疑的态度,思前顾后,那该有多累?”
“那叫城府。”
“我学不会,也做不到。即使冒着判断失误的风险,总要相信一部分人吧。如果遇到不好的事情,那就远离那些人,吃一顿好的,睡一觉就过去了。我最不希望的是因为伤害过我、讨厌我的人,就让自己的内心侵染毒素,充满痛苦。我要让自己的内心保持纯净,不受污染。”
司徒璟就那样躺在浴缸里看着栢玉,没有挪开视线,“如果有人剥夺了你所拥有的东西呢,还是不争不抢吗?”
栢玉鲜少在司徒璟面前说出自己的真情实感,怕被他嘲讽,怯怯地抬眸看了司徒璟一眼,发现对方的那道灼人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转头注视着燃烧的香薰蜡烛火焰,眼底浮现出令人怜惜的静谧柔光。
“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物质、权利或者其他的稀缺资源。我拥有的东西很少,就算被夺走,也不过是回到最开始一无所有的状态罢了。”
司徒璟把毛巾拿起来擦了擦的脖子,“所以我说,你是在被打碎后还能重新聚集的远古生物海绵,拥有简单而顽强的生命力,但是缺乏攻击性,柔软,无害,神经大条,别人欺负你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栢玉睫毛微颤,消化着司徒璟的这段话。
司徒璟应该是从穆晴空那里了解到什么的,自己走的时候他们正在说话,他的意思是在说自己笨到连那些同学关系都处理不好吗?
栢玉转变了话锋,“我觉得海绵也不太适合形容我,因为海绵不会想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什么问题?”
“兴奋剂和安眠药同时吃下去,人到底会兴奋还是会睡觉?”
“……”
“人的身体70是水,为什么不用人去灭火?”
“只有疯子才会想这些问题。”
“看,这就是区别。”
“那你是发疯的海绵。”
“……”那你就是发情的疯狗。
栢玉没跟司徒璟计较这个,抛出下一个问题,“你知道为什么人类退化到只留下头发、胡须、腋毛和那处的毛吗?”
司徒璟没回答,栢玉也自顾自继续说:“因为毛发是人的神经末梢,代表着一种刺激,但是这种刺激是给伴侣的,而非自己。浓密健康的毛发还表明旺盛的生命力、繁衍能力,就像你的,茂盛得像原始丛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