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稽捏住孔雀步摇,缓缓往下抽,满头青丝随着步摇的撤离倾洒开来,披散到姜姝的脊背上。
姜姝生的娇妍,头发披散开以后,不仅没有折损美貌,反而平添了几分慵
懒明媚。
陆长稽的眸光从她的面颊上一扫而过,继而定格到那支孔雀步摇上。
他生性严谨,无论做什么都要求尽善尽美,修长的手指把珠子串好以后,又认真地在流速顶端打了个漂亮的结。
待做完这一切,陆长稽把步摇放到姜姝掌心,温声问她:“你会不会梳凌云髻?”
姜姝进门的时候梳的便是凌云髻。
姜姝生了一双巧手,除却不通文墨外,无论女红还是梳头都十分在行。她本能的想要点头,忽得想到迦南院没有侍女,便又摇了摇头。
“平日里都是侍女给我梳妆打扮,我生性愚笨,并不会梳凌云髻。”
陆长稽不置可否,引着姜姝向梢间走去,西梢间陈设简单,内侧有一张拔步床,床上放着一张靛青色锦被,那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除却陆长易,姜姝从未和旁的男子单独在内室相处过,平静下来的心,不由荡起一阵涟漪。
她正盯着拔步床出神,陆长稽的声音忽得在耳边响起:“弟妹坐到梳妆台前罢!”
姜姝收回思绪,这才发现临窗的位置放着一个梳妆台,那梳妆台由檀木所制,样式古朴,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姜姝依言坐到梳妆台前,脊背挺得笔直,透过铜镜瞧见陆长稽从侧旁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把象牙梳子。
陆长稽生得白,骨节分明的手指捏在象牙梳子上,比那梳子还要白上几分。
他低垂着头,耐心地给姜姝通发,眸光专注,仿佛在做一件极重要的事情。
修长的手指上下翻动,将姜姝散乱的头发一点一点收拢起来。
阳光透过窗子洒到屋内,把二人的身影拉的又细又长,原本没有交集的两个人,身影重叠在墙壁上,你压着我,我覆着你,倒像是……
第20章
姜姝原本还想趁着陆长稽给她梳头发的机会,佯装无意的和陆长稽亲昵一番,可瞧着那暧昧的影子,她心跳如鼓,竟是不敢再勾引陆长稽了。
她拿出陆长稽的帕子,规规矩矩递到陆长稽跟前,温声道:“这几日有些忙,总是不得闲,今日总算寻到机会把这方帕子还给您了。”
帕子事小,但弟媳拿着大伯的帕子却不合常理,陆长稽接过帕子,那帕子上沾染了姜姝的气息,鹅梨帐中香的味道弥漫到鼻端,甜香馥郁。
姜姝折回欣春苑的时间,比预想的要晚一些,在陆长稽这儿受了挫,好歹也不是事事都不如意,她收到了赵滢蕴的请帖。
赵家门第高,来往的也都是达官显贵,怀孕太过于渺茫,她参加宴会的时候,为姜容觅得一门好亲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赴宴那日,姜姝照着赵氏的穿衣风格置办了一身行头,她的脸颊还有些稚嫩,但因着衣料华贵,瞧起来倒真有了几分贵妇的端庄派头。
赏荷宴是赵夫人张罗的,参加的宴会的宾客既有如赵夫人一般的掌家主母,也有赵滢蕴的闺中好友,一时之间座无虚席、热闹非凡。
赏完荷花,众人便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闲话,吴小姐道:“你们听说了没,昨日夜里开阳伯府的世子又打死了一个通房,听说那通房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只因为失手打碎了世子的琉璃花盏,就被生生杖毙了。”
闺阁女子不似掌家夫人那般忙碌,关注的也无非是婚嫁问题,郑家有爵位,开阳伯又任着正三品的衔儿,郑世子的身价便跟着水涨船高,门当户对的小娘子们很有可能成为郑世子的联姻对象,是以在座各位都十分关注郑家的动向。
吴小姐话音一落,王小姐便接了茬,她瑟瑟地伸出四根手指头,低声道:“听说郑世子已经打死过四个通房了,加上昨日那位整整五个。”
话毕,众人面面相觑,家世略逊于郑家的小娘子们更是诚惶诚恐。
小娘子们噤若寒蝉,掌家的大娘子们那桌却十分热闹。
她们谈论的是刑部林侍郎的家务事,林侍郎性情高洁,无论成亲前还是成亲后,身边皆干干净净,除了嫡妻,他再没有碰过旁的女子。
可惜,这样自矜的人儿,偏偏命中带煞,四年之内娶了两任妻子,那两位妻子皆染病故去了。
时人信命,皆言林侍郎是克妻命格,正经人家断不敢再把好端端的小娘子许给他。
姜姝不信那些怪力乱神之说,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生疾?生疾故去,只能算是命途不济,断不该把锅都扣到林侍郎身上。
旁人不肯把小娘子嫁给林侍郎,倒是给姜容增加了机会。
姜姝含笑加入谈话的阵营,貌似无意的打听了一番林侍郎的情况,对他的家世性情皆十分满意。
众人只当姜姝在闲谈,朱凝雪却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朱凝雪和姜姝不熟,却和姜然时常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