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他的下班时间通常也只比那些从晚上十点开始跳舞的年轻人早一个小时,当年轻男女结束周旋暧昧的时候,兰开斯特已经工作了超过十二小时。
马车驶过格洛弗纳广场,十分钟后停在了海德公园隔壁的顶级宅邸。
这里建筑稀疏,这个时间点当然也没几个人能进海德公园,所以住在这里完全不会受到社交季噪音的干扰。
兰开斯特在书桌上看到熟悉的信封时,一天的劳碌和烦躁都消失了大半。
议会会期已经接近尾声,最重要的议题都已经投票完毕,但是只要某些愚蠢的议员一天没有从伦敦消失滚回自己的封地,他就很难心平气和。
某种意义上,海瑟尔劳伦斯的信算是调节心情、缓解疲劳的灵丹妙药。
最初的时候,那位夫人的信总是言简意赅、公事公办,不能像当面谈话那样看见她的表情,兰开斯特总觉得他们只剩下雇佣关系。
所以他想了一个法子。
他从某次开始刻意的将信的长度延长到正常的三倍以上,他想,即使是出于礼节,她也不能再用那短短的半页纸打发他。
果然,她的回信也开始变得越来越长。
越长就越难掩盖住真实的自己,说得越多他就觉得她越有趣。
海瑟尔劳伦斯明明是土生土长的英国人,只是离开了十几年就好像把前面的一切几乎忘干净了。她对什么事都很感兴趣,一个随手记录下来的案件都能让她兴致勃勃的讨论半天。
她的问题千奇百怪,想法也总是出奇不意,有的时候幼稚的可笑,有的时候又有另辟蹊径的效果。
兰开斯特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在叛逆的青春期他几乎走遍了大半个英国,对朗博恩这样普通的乡村以及贝内特家这样寻常的小地主并不陌生。
但是劳伦斯夫人的回信格外有趣,即使她有的时候像一个絮絮叨叨的拙劣游记作者,不少地方都有绞尽脑汁凑字数的嫌疑。
如果是兰开斯特的某个下属拿这样的东西来浪费他的时间,他一定会让那个人后悔进他的办公室。但换成劳伦斯夫人,他却会时不时拿出来重温,甚至默默在她的原件上修改那些实在让人忍受不了的语法错误。
这很反常,兰开斯特明白,但他没空多想。或许是因为最近实在太忙了,又或许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总之读她的信至少是一件心情舒畅的事。
不过今天的这封信让兰开斯特看得眉头紧锁。
先是一个色胆包天的戴维斯。将军的孙子?他可不记得有什么活着的显赫的将军姓戴维斯。
再然后是一个不知姓名的少校,区区一个民兵团的少校,也值得她用“还算正直”这样的词来描述?一个民兵团的少校年薪有多少,也许还没有隔壁海德公园的守卫高,他凭什么敢痴心妄想去求婚?
哦,除此之外还有之前被她推荐来找他签合同的那个地主,什么达西先生。
虽然他长得勉强算是体面,财富也不是完全没有,看得出受过一些精英训练,但他在事业上并没有太多开拓的思维和卓越的手段,他或许能在原有的家族资产上作出些许改进,但除非有什么特别的机遇,不然他大概率不可能如愿以偿跃实现阶级跃升。
达西充其量算个准贵族,兰开斯特真想不明白为什么偏要选他合作。
兰开斯特又重新看了一遍信,他思考了一下,摇铃叫外面的仆人去把今晚留宿的助理埃文叫进来。
男仆去敲门的时候,埃文已经洗漱完毕准备瘫倒在床上了。他今天完全累成了一条死狗,如果议会会期再不结束,兰开斯特阁下恐怕就需要换一个助理了。
听到男仆请他去书房,他简直觉得晴空霹雳。他无声的哀嚎了一句,为了这份体面高薪的工作,还是认命的重新穿戴好去见他的冷血上司。
埃文到的时候,兰开斯特正拿着桌上写着日程的日历在看。
没有寒暄更没有半夜把人从床上叫起来的抱歉,兰开斯特直截了当的说:“把本周五到周日的时间空出来,能挪的行程就挪到其他时间,挪不了的就推了,哪怕摄政王来叫也告诉他我需要休息。”
全年无休工作狂人上司居然要推掉工作去休息?埃文瞬间就不困了,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过劳出现了幻听。
“你没听错,我要休息三天,去赫特福德郡的朗博恩,请帮我提前做好相关准备工作,然后你就可以留在伦敦放三天假了,让奥立弗跟着我就行。”
“三天假?哦,上帝啊,整整三天?!”埃文简直控制不住表情了,连圣诞节他都只有两天假期。
不过他说完又有些惶恐,难道老板的二号秘书要上位挤掉他这个头号了吗?
“不…我是说,三天虽然很长,而我正好也需要休息,但还是让我陪您前往吧,奥立弗的经验和知识或许都还有些欠缺。”
兰开斯特拒绝了他的请求:“不用,接下来这几天你去那几家伦敦私人银行把劳伦斯夫人继承的活期存款和银行本票过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