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逐沉默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小院。
殷海烟即使眼睛看不见,也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不太对,心中纳罕:“这是生气了?为什么呢?”
——
沈清逐哪里也没去,在人间,他最熟悉的地方除了那方小小院落就是他打工的酒楼。
来到酒楼,人很少,伙计们都在懒洋洋地干活,沈清逐到后厨帮工,后厨有个厨子,很热情地教过他做菜,是个好脾气的忠厚人。
这天,厨子居然在跟人吵架。
见有人来了,两人都噤了声,另一人冷哼一声便跑开了,路过沈清逐时,故意狠狠撞了一下他的胳膊。
是新来的那个王家小厮。
沈清逐无意搭理他这幼稚的行为,问厨子:“怎么回事?”
厨子正翻炒锅中菜,一边颠勺一边叹了一口气,“没多大事,家长里短的——这小子是我外甥。”
他不愿意多说,沈清逐也不会再问,厨子又道:“今天不忙,用不着你,替我背几捆柴来吧。”
沈清逐依言去了柴房,王家小厮正在柴房的地上抽着一杆烟枪。
“呵。”
小厮还在气头上,瞧见他和厨子关系近,不免牵连他,朝他摆脸色。
沈清逐不想理他,背了木柴准备离开,小厮却在身后叫住他,语气嚣张:“喂,告诉你个事。”
沈清逐:“我不爱听。”
小厮不怀好意道:“和你家娘子有关的事,你也不爱听?”
沈清逐脚步微顿,缓缓回头望去。
小厮一副神秘兮兮的笑容,凑近道:“我敢打赌,你不会想知道这件事的,这样,你给我十五两银子,我保证这事烂在肚子,不再跟任何人提起。”
要说的人是他,不说的人还是他,沈清逐面无表情地打量他半晌,心道:“这人也许脑子有问题。”
小厮见他看自己像看傻子的一样,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阴狠很道:“呵,你那天中的药,知道是哪里得来的吗?”小厮观察着他的脸色,见他愣了一下,马上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是你娘子给我的啊。”
沈清逐皱眉:“胡言乱语。”
小厮接着道:“中秋那天,少爷早做好了局等你来,要我去买催情的药,可是老爷早就和城里所有的人药铺打过了招呼,不准卖给我和我结交的那些兄弟们,我正犯难,你家娘子就出现了,我想办法从不同的药铺买来几味药材,她取了几样给我配好,敲诈了我一个月的工钱。”
说到此处,小厮恨得牙痒痒,言之凿凿:“我给她的银子里,有一块是刻成了骰子模样的,那是我闲来无事自己磨出来的,你不信,回去一看便知。”
“别再胡说八道了!”
小厮说得那样信誓旦旦,可他只有无力的辩白。
小厮露出胜利者的笑容,继续添油加醋:“对,我是胡说的,我还有一些胡话要说,你娘子可早就知道那天你要赴宴,那药就是特意为你备的,她故意引少爷到金屑园去,因为那边人少,离后门也近,方便她逃跑,她就是想要你失身于我们少爷,好从少爷身上大捞一笔钱!可惜后来你也跑了,少爷为此大发脾气呢!”
沈清逐脑袋嗡了一声,指关节捏得有些发白。
厨子听到这边的争吵,过来拉架,小厮看他脸色变化,知道自己目的已经达成,哼着小曲离开了。
沈清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中去的,只觉得一天浑浑噩噩,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很晚。
漆黑的夜里,只有小屋里透出一点温馨的烛光,环绕着安静的一隅,他的脚步不自觉慢下来。
院里的狐狸最先发现他,嗷嗷叫起来,不一会儿,殷海烟就摸着门框出来了,“你回来了?厨房里给你留了饭,是王婶送来的羊汤。”
沈清逐看着屋门前立着的人。
她只穿了一层薄薄的中衣,随着微凉的轻轻摇晃,暖黄色把她整个人照成毛茸茸的一圈。即便是黑夜,她脸上也依旧带着点明亮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