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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放弃秦家少夫人的身份,不甘心过回曾经的日子……
可是她错得离谱。
那一日她去给秦夫人请安,不小心听到她对身旁的婆子说:“姜氏这张脸如今是个麻烦,也是落了个时间差,将她接进门后才知道那位的下落……当时便该快刀斩乱麻!”
“一拖拖到现在,将来若是太子瞧见姜氏,那还了得!岂不是要牵连我们秦家!”
婆子说:“夫人,您心慈,但拘着姜氏不让出门到底是不稳妥。”
“不若待她诞下小公子……去母留子。”
秦夫人沉默片刻,婆子又说:“夫人,切不可心慈手软,秦家的小公子,哪能有那么唯唯诺诺上不得台面的娘!”
“你说得对,姜氏身子不好……生产本就是过鬼门关……”
姜怜杏险些晕在门外。
她本想告诉夫君此事,求夫君庇护。
可秦鹤年自回来之后,从不踏足她的院子。
一次她哭着跪在他院外,竟被秦夫人身边的婆子先一步抓了回去。
婆子恶狠狠威胁她:“你莫要忘了,你还有一家子靠我们秦府养着!”
姜怜杏在那一刻才明白,是她自己放走了唯一活命的机会。
观樱节那日她跌落山坡不假,可才跌下去便有人护着避到一旁。
她毫发无损,对方还问她愿不愿意跟他们走。
对方可以避开秦府耳目带走她一家。
是她……亲手葬送了这一切。
姜时雪耐心等她哭了一场,才说:“姜夫人,你若不想留在秦家,我或许可以帮你。”
姜怜杏猛然抬起一双红肿的眼。
姜时雪循循善诱:“但是你得先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姜时雪回宫时,天色刚刚暗下来。
天际是深海般的墨蓝色泽,满庭树枝摇曳,夏日的馥郁初露一角。
她遥遥便见一人立在檐下,玄色衣衫比夜色还暗上两分。
光影分割如刃,他的眉眼唇鼻轮廓清晰,偏偏整个人又如同笼在一层暗雾之中。
祁昀先抬起眼眸看过来。
少女站在一盏绢灯下,朦胧的光在她眼底投下一圈淡淡的影。
见他看来,她微微弯起眼冲他一笑。
他无声凝望她,借着夜色掩盖住眸底的欲。
绵延的宫墙如同吞人巨兽,压抑静默。
唯独她笑容明媚,似刺破暗色,叫一切都柔软起来。
暗卫的消息比她更快一步。
他知道她今日去见了谁,甚至还知道她下一步要去见谁。
她比想象中更心软,也更敏锐。
分明姜怜杏的遭遇与她无关,但她还是选择插手,救那个女子脱离牢笼。
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被困在牢笼中?
还是说,是因为他口中的“一年之期”,才叫她无所顾虑。
祁昀不禁想,若是她长长久久被困在此地,她还会对他露出这样的笑么?
初夏的风还掺杂着凉意。
祁昀却觉得自己掌心燥热,连同喉头都犹如火烧火燎。
他在得知她要去见秦鹤年时,某个被压制在心底的念头难以束缚冒出来,如同长了毒刺的藤蔓,得见天光。
男人之间总能一眼看穿彼此的欲念。
更何况那个人是秦鹤年。
他娶了一个与她容貌俏似的妻子。
那个人,还有了他的孩子。
可是如今,她要单独约见他。
秦鹤年有君子之风,他承认。
可他毕竟对她怀揣着那样的念头,哪怕秦鹤年只是多看她一眼,都会叫他……起杀心。
杀了他又有何用。
死了一个秦鹤年,还会有下一个。
一年之期。
一年时间,真的足够让她心甘情愿留下来么?
若是她不愿呢?
她再去见谁,又与谁执手相看,他都没有任何理由再去干涉。
可他……不愿。
在姜时雪提步朝他走来时,他及时垂下眼眸。
姜时雪的脚步慢下来。
她有几分犹疑地看向祁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