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停在刚掠过的一个手绘头像上。
姓名一栏写着“李泽霖”。
贴照片的地方有撕扯的痕迹,上面潦草地画了个嬉皮笑脸的表情,放在一众怨气冲天的真人照片里,显得尤为搞笑。
“笑死我了。”温阳阳脱口而出,又立即捂住嘴,心想:“别减我功德。”
这种头像……
顾恺嘉压住了一个想法。
把信息梳理完全后,南滨分局、城北分局重案队都抽调了一些队员,分别负责走访和传唤。其中,不少学生用的是假名,户籍信息和学校登记的资料完全不一致。不少学生身在县城或已经前往外地。三天内,警方找到了在渝州主城区的35人,对他们进行轮番询问。
这35个人交待的基本一致的信息有以下几条:
1死者梁刚,看似和气,在教官中总是充当红脸的角色。他的确存在猥亵男学生的行为。35人中,有一人遭受过多次猥亵,但他不想谈及这段经历。
2梁刚确为他杀,但只有三楼303~305的十余名男生知情。其中有几人,当时做了关键证言。
3梁刚的家属决定私了,学校和嫌疑人家属赔偿了她们一大笔钱,因此她们并未报案。此外,城北分局重案队联系了梁刚的女儿提取了dna,比对上梁刚后,对她们做了基础的询问,梁刚的女儿说,不报案的原因是他和家人情感淡漠,又频繁找母亲要钱,要不到就打人。所以,他死后,母女都觉得是种解脱,赔偿款数额很大,能让她们重新开始好好生活。
4众人都指认出唯一的嫌疑人——“李泽霖”。他是学校的刺头,相貌英俊、身材很好。他曾策划在学校造反,教官不敢单独惹他,教训他的时候,至少三个人一起过去。
这35个人,经过矫正,没人觉得自己素质变高了,品行变好了,也没人成了世俗意义上“耐住苦难,终于成功”的人。在防卫技术学校的经历,甚至让他们吃平常人的苦时,还得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努力才不至于崩溃。有的患了双相障碍宅在家里,有的人去皮村打过工又回到故乡,有人晚上摆摊,卖点小饰品、手机壳,有女生学会了做美甲,算是有了谋生的技能。有人说父母在这事上亏欠自己,打算吃他们一辈子。
对于当时的经历,一些人不想再谈;一些人道“反正已经过去了。”“我永远不会原谅他们(父母)。”“梁刚这种人死了就死了,你们又何必浪费警力呢?”“人家自己家属都不在意他死了。”
还有一些人,根本不想理会这桩杀人案,一直在跟警方倾诉:
“他们都是开面包车直接抓人,把你拽上车之后,就把手机、钥匙全部没收。我现在都忘不了我妈在车旁看我那个表情,好像我和她是陌生人一样。”
“一进校就会被打一顿,那些教官知道揍哪里恢复得快,免得会见的时候让家长看见淤青。”
“我是想当美术生,爸妈觉得我不务正业但我不听,还有,当时我在实验班,正和一个普通班的男生谈恋爱,他们就因为这两件事把我送进去了,教官把我的手指打断了一根,我自暴自弃,现在也没有学画画了。”
“进去过的人永远不会走出去的。恐怖的不是教官打人,虽然这也很恐怖。而是在那种环境下的每一个人。每个人都变得不是人了。”说话的人是35人中唯一考上本科的男生,但他一出学校,就患上了严重的躁郁症,至今未愈。
尽管这些倾诉与梁刚案无关,但顾恺嘉和温阳阳并未打断他们,静静听他们讲。
这些人隐藏了小半生的难言之隐,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仿佛,代表着“正义和秩序”的警察,够格替他们分摊一点痛苦。
这些人中,只有一个人比较健谈。化妆品专柜柜哥张文希。当初,他也是因为同性恋矫正送进学校,在这群人之中,他算混得比较好的。从学校出来后,他和父母切断联系,靠自己谋生,前年刚用自己攒下的钱买下一套小公寓。那段经历留下的阴影,没有大到让他讳莫如深。他说“梁刚又丑又秃,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他有一次确实打算对我下手,让我去他办公室‘喝茶’,我想办法躲掉了。但说实话,他不喜欢真的gay,他更喜欢对那些年轻不懂事的直男下手,要不,我可能还没那么容易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