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地下室里安静地流淌,处于如此狭小封闭的空间,雪臻完美错过了晚餐时间。
秘银符文闪动着璀璨的银色,终于凝结成飘忽不定的、时隐时现的古文字。
“大功告成。”雪臻的语气里有一点得意。
他却迟迟没有听见维卡的回应,与此同时,熟悉的气息和窸窣的声响从身后袭来。
雪臻怔愣了一瞬,克制住下意识想要反击的冲动,指尖凝结的冰雪弥散开来。
因为犹豫和克制,身后之人轻而易举地钳制住他。
如此近的距离,他能够清晰地听见对方的心跳,还有清浅的呼吸声。
一只手臂环过腰身,将他牢牢固定住,另一只手则不安分地绕过脖颈,收紧,直到紧贴住他的颈动脉。
“我已经丝毫不惊讶了,”星使的嘴唇紧贴他的耳畔,“只是即便和维卡混在一起,也不至于如此废寝忘食吧。”
吐息间带起的气流吹拂耳畔,泛起细密的痒意。
雪臻下意识挣扎,却被对方搂得更紧。
肌肤相贴的距离,散发着清甜的酒精味道。
“你喝酒了?”雪臻没再挣扎,问道。
“一点点,”星使的语气柔软下来,“今晚有个宴会。”
星使像是刚从宴会离场,就来找他了。
即便不胜酒力,星使依旧可以在头脑被酒精糊住的情况下,顺利地摸到维卡的地下室,从背后偷袭他。
不喝酒的星使可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雪臻大人……”维卡的声音从斜后方飘过来,“星使刚才让我不要告诉你,说要恐吓你一下。”
雪臻:“……”
好幼稚的举动。
就连一只狐狸都觉得幼稚,那么是真的100幼稚了。
明明是个看上去冷静理智的人,但只要多喝一点酒,就立刻露出破绽。
星使的气息包裹着他,混杂着清新的果香。
“你错过了晚餐,”星使继续说,“现在上去已经太迟了。”
耳畔吹拂的气息太过热切,声音也低沉沙哑,即便知道紧挨着自己的人是谁,雪臻的心也没来由的,像是栓了只麻雀似的跳动着。
“你靠得太近了,”他将头偏开,“好热。”
星使沉静地呼吸着,沉默了好一会儿。
“是的,”星使静了静,忽然道,“太近了……是近到可以产生罪恶感的地步。”
“罪恶感?”他从没想过对方会用这个词语形容。
温热的手指抚摸过他的颧骨,脸颊,脖颈。星使忽然退开半步,拉开了些许距离。
“你什么都不懂,”星使的声音暗沉下来,“而我……而我根本无法说出来,无法让你明白。”
酒精升腾起的冲动刚刚聚拢,然而还没来得及展翼,就被星使自己无情地熄灭了,只剩下一点黑色的、犹带温度的灰烬。
“你喝醉了。”雪臻说。
雪臻将他模糊的话语归因于“喝醉了”,他没有反驳,他也根本无从反驳。
既然如此,索性就全都说出来吧,内心深处的声音蛊惑着他。
“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然而我依旧无法理解……为什么我不能说出来。”
雪臻看上去很疑惑,但似乎正努力试图理解他。
他几乎可以看到,雪臻的脑子因高速运转,过热产生了火花。
于是他笑出来。
这没来由的笑,令雪臻更加困惑了。
长长的睫毛簌簌翩跹,疑惑在蔚蓝的冰川里蔓延,似乎没有尽头。
他感到自己的体温在升高,脉搏的跳动和血液的流动加快,一声一声,从皮肤之下迸发有力。
“别让其他人随便摸你,”他又换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话题,“你太容易被骗了。”
“‘其他人’也包括你吗?”
“当然,”他又笑了,但是笑声半途卡在喉咙里,“如果我是坏人怎么办?如果我一直以来都在伪装自己……欺骗所有人,欺骗你呢。”
“我相信你,”雪臻毫不犹豫地说,“如果真的被骗了,那就愿赌服输吧。”
“你这么肯定吗。”他闭上眼睛,眩晕感缓慢地涌上来。
“我只是相信自己的直觉,”雪臻回答他,“它从没出错过,狐狸的直觉很准。”
这是安慰吗,还是真心话。
他的思绪像是在慢慢升起,漂浮着悬空,像氢气球一样,直到紧贴这间地下室的天花板。
“我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话语像喷泉一样,不受控制地往外冒,“我是谁,我以前是什么人。”
如果某一天,他恢复记忆,发现自己原来是个十恶不赦的罪犯呢。
“那不重要,”雪臻的声音笃定,像是在阐述真理,“这个世界自你失忆醒来才诞生延续,在这之前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因为星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