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看见林濯月,他就会想起自己一地鸡毛的生活,想起自己狼狈的半生。
章洄久久没有出声,电视机里仍在播放那些被他刻意抛出脑海的记忆,而林濯月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脑袋偎在他肩头,呼吸绵长。
夜幕降临,自然光褪去,没有开灯的客厅陷入了黑暗中,只有电视画面里闪动着微弱的光。
林濯月睡得不舒服,闷哼着挪动身体,章洄把腰后的抱枕抽出来,放在大腿上,然后揽着他的肩膀让他躺下。
章洄右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左手无处可放,轻轻搂住了他的腰。
林濯月睫毛翕动,仍是睡得不安稳,章洄抬起右手遮住他的眼睛,挡住电视机飘来的光线。
章洄望着林濯月毫无防备的模样,心中酸涩无比,他陡然意识到,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试图用一段虚假的感情去报复章启文和林殊怡,却始终没有想过林濯月是否会受到伤害。
也从来没想过,林濯月是否会喜欢他,似乎爱情是手到擒来的东西,可明明,他什么都不懂。
异常陌生的情绪盈满了胸膛,连痛苦都是陌生的,章洄动作轻柔俯下腰,小心翼翼圈住手臂,将林濯月环抱在胸前。
林濯月似乎醒来,手臂抱住了他的腰。
谁也没有说话,无人打断此刻的氛围,直到电视画面走到了尽头,欢声笑语停歇,章洄抬起头,指腹蹭了蹭林濯月的脸颊,“你该回家了。”
林濯月紧闭的眼帘颤了颤,声若蚊呐道:“我睡着了。”
章洄笑了笑,仰靠着沙发合上眼,一下又一下,轻拍他的肩膀,低喃道:“那就再睡会儿。”
小年那一天,章洄回他姐家吃饭,刚一进门,就听见撕心裂肺的嚎哭声,豆豆和徐嘉宝的儿子贝贝正在抢玩具。
家里着实是热闹,徐家来了五个亲戚,客厅里挤满了人,不见蒋梅的身影。
豆豆冲过来抱住他的腿,哭得一抽一抽的,“舅舅,我的小车车!”
章洄被他哭得耳朵疼,知道徐老二家的贝贝要来,吵架是逃不了的,特意买了两套玩具,一人塞了一套,暂时止住了哭声。
章蔚筝扶着腰从房间出来,让章洄过去叫人,徐嘉宝一家难得来一回,彼此都客气,坐在客厅里笑谈风声,徐嘉宝的夫人王莹莹在厨房忙碌,听说章洄来了,喜气洋洋出来,热情地泡茶给他喝,让他别客气,先吃点水果。
章洄坐在熟悉的椅子里,不过半个月,却已经物是人非,他从主人变成了客人。
客厅里烟雾缭绕,章蔚筝寒暄几句后又躲回了房间。
徐铁扔了根烟给章洄,章洄摆摆手:“叔叔,我不抽烟。”
徐嘉元笑说:“爸,章洄不会这个,您也别抽了,待会儿开饭了。”他说完走去开窗,大门也敞直了,冷风侵袭,屋子里顿时降了几度。
徐铁脸色不善,家里没有烟灰缸,他把烟头滋在一张硬纸板上,掐灭后扔进垃圾桶,指挥徐嘉宝说:“你去厨房看看,别干坐着,到时候又被人嫌弃啥也不干,就会添乱。”
徐嘉宝哈哈笑道:“都是自己人,爸你说的什么话。”
章洄打圆场道:“怎么不见阿姨?”
“嫂子说你喜欢吃牛肉,家里没烧,妈非要去卤味店看看。”徐嘉宝绘声绘色道,“我就跟她说,这天都黑了,人家卤菜店就算没关门,恐怕也卖光了,她非不信,说要去看看。”
章洄说:“辛苦阿姨了,外面天黑了,她去了哪间卤菜店,我去找找,别是迷路了。”
徐嘉宝连忙拦他,正说着,蒋梅从外面进来,嘹亮的嗓门一下子吸走了众人的注意力。
章洄转回头,就见她身上穿着那件他买给章蔚筝的羽绒服。
“哎哟,小洄回来啦,我跟你们说,得亏我去的及时,最后一块牛肉了,我还买了烤鸭,那谁,帮忙装盘子里。”蒋梅滋啦一声,把羽绒服脱了,挂在椅背上,热情地拉着章洄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