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内部之后再向周围掏挖以扩大居住面 积,从而形成一间穹顶的窑洞居室。巷道就是进出的门道。窑洞墙壁 上还挖掘出壁龛,作为储藏收纳的空间。
后来,周人的史诗《诗经o绵》回顾了这段住窑洞的生活「‘陶 复陶穴,未有家室。”这是新石器晚期黄土地带的常见民居,再早 一千年,山西陶寺古国的普通居民也是住这种窑洞。
比窑洞数量少一些的是半地穴式房屋,先挖约1米深的坑做居室, 再用树枝搭起墙体和屋顶,最后抹黄泥覆盖。在华北新石器时代,这 种半地穴式房屋很常见。
碾子坡还有一座夯土版筑的地面房屋f1。它坐西朝东,房基为 整体夯筑,土墙厚约1米,室内空间不大:长54米,宽约3米。门 外地面铺垫着多块石板,还有呈品字形的三个灶坑。普通民居不大可 能同时使用三个灶坑,它应当是村落集中活动的场地——可能是敬神 的祠庙。
f1后面有一座坑(h189),坑底是一处高粱作物的堆积:东西长
碾子坡夯土房屋f1复原图
l8米,南北宽12米,面积和形状近似一口棺材;厚度5—20厘米, 这是被土层压实之后,估计掩埋之前厚度在半米左右。
这些高粱不是单纯的种子,而是整个穗子连带二三十厘米长的茎 秆,还带着少量叶子。它和f1前后相邻,而且都指向东方。这恐怕 不是巧合,很可能是一处祭祀遗存。
在中国上古时代遗址中,极少有高粱出土。距今约5000年前, 郑州大河村遗址仰韶文化晚期房址中曾发现一只装满粮食的陶罐,经 鉴定是高粱种子。但此结论仍有争议。碾子坡的这处高粱遗存距今约 3300年,则完全没有争议,因为它有完整的高粱穗、秆和叶子。另外, 在一所窑洞式房屋(h823 )的壁龛里也发现了一小堆尚未去皮的高 粱种子。
周人始祖名后稷,在古代,稷泛指谷物,但也有狭义的高粱之 意。5碾子坡遗址有掩埋高粱祭祀的遗存,说明在早期周人的观念里, 高粱与周始祖有着密切联系。
碾子坡的房屋(窑洞)和粮食作物显示的是一种定居农业生活; 而它的垃圾坑,则又显示了畜牧业的发达:
我们在发掘中收集到大量的兽骨,主要是牛、马、羊和猪等 牲畜的骨头,其中又以牛骨为最多,它们显然是这个遗址中的先 周居民的食后残余。该现象充分表明,以放养牛群为主的畜牧业 生产在当时是艮发达的……
除了大量牲畜骨头,还发掘出土了很多屠宰和剥皮的工具。各种 骨制工具里面,用马骨制作的占了很大比重;除了常见的骨锥和骨匕, 还有一种用马的下颗骨磨制的铲形骨刀,多达27件,发掘报告认为, 它是一种加工肉类的工具。看来碾子坡先周居民不缺乏肉食。
用石头和骨头制作的箭微数量也很多,但很少有食余的野兽骨骸。 从地理环境看,古碾子坡周边应该有各种野兽,但他们的捕猎行为应 该不多,这可能是因为饲养的家畜已经足够肉食之需求。
在其中的一座灰坑(h2018)发掘出一具完整的马骨架,发掘 报告称,没有发现捆绑的痕迹,应是死后埋进去的。灰坑纵轴和 马头都朝东,联系前述宗教性建筑f1和高粱祭祀坑h189也都是 朝东,这很可能也是座祭祀坑,背后应该有先周居民的宗教信仰 因素。
除单独的葬马坑,还有用马殉葬的做法。在先周晚期墓葬中,有 一座女性二次葬墓(195),墓主四十岁左右,墓穴深近3米,在墓 穴上层有一匹献祭的小马。在碾子坡两百多座先周墓葬中,殉马墓目 前只发现这一座。
在碾子坡,在食用和利用皮、骨之外,马还有没有其他用途?此 时的碾子坡还没有掌握马拉战车技术,因为制造马车需要发达的青铜 工具,而且这里属于黄土高原丘壑环境,垂直高差大,沟谷纵横,并 不适合马车行驶。
碾子坡人饲养的马、牛、羊很多,这些牲畜需要较大的草场,仅 靠农作物秸秆和村落附近的草地应该很难维持。为了放牧,他们需要 在一二十公里的半径范围内移动放牧。而牛羊容易走失,还要防范野 兽和异族人的袭击,所以最合适骑马放牧。碾子坡人很可能已经学会 了骑马。
商人难民带来铜器?
在先周碾子坡,没有发现炼铜和铸铜的遗迹,但有少量铜器。这 显示了碾子坡和外界(很可能是商王朝)的联系。
最大的铜器来自一座先周前期的窖藏坑,共有三件,一瓶、两鼎。 窖藏坑呈椭圆形,长径超过2米,深约11米,坑挖好之后,先在坑 底铺了一层30厘米厚的土层,然后呈品字形紧贴着放置三件铜器, 都是口部朝下倒放,最后,填土掩埋。
埋葬过程比较从容,仪式感很强,因躲避战乱而藏宝的可能性不 大。发掘报告推测,这处铜器埋藏可能具有祭祀性质。
在关中和陕北地区,较少发现埋葬器物的祭祀。这不属于本地宗 教仪式,容易让人联想到郑州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