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往日里面对新来的军雌,最爱挂在嘴边的一具话。
到头来,他却成为了那个傻不啦叽的新兵。
恺撒缓缓盘腿坐了下来,他用手撑着脑袋,一动不动地望着那张对他闭门谢客的黑色帘障。
“问你呢,你真没事吧,以虞宴,你刚才丑得像只刚生下来的猴子。”
对方没有出声,恺撒便缓了缓语气,不厌其烦地又问了一遍。
雌虫暴躁的毛病并没有因为换了个地方就改多少,倒在地上的那把椅子像是处理他多余情绪的排泄器,被他挑着椅背一遍遍地抬起又放下,散发着规律又清晰的扰民声。
“那把椅子很贵。”
男孩的声音在邻居来砸门前,适当地冒了出来。
“你觉得我赔不起?”
“那你把钱放桌上吧。”
恺撒:
他沉着脸,动作不怎么温柔地将椅子扶了起来,看着那把立在自己眼前的椅子,恺撒的手突然顿了顿
呵呵,你他完了,恺撒。
这是他脑子里蹦出来的唯一一句话。
男孩静静地靠在幕布下的花架下,身上疼痛麻痒的感觉也随着时间的再一次回溯渐渐褪去。
长久的黑暗让他已经习惯了在这种光线下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但看着画纸上的那副场景,他却突然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那是一个机械感十足的空间,座位上似乎交叠着两个身影。
其中一道影子的后背裂开了一条缝,竟是从脊骨处钻出了两条薄纱似的翅膀,那东西占有欲十足地缠在一只手上,位置看起来奇怪极了
男孩将目光慢慢移到了那张熟悉的脸上,似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画出这么一个东西。
但他的手只是迟疑了片刻,便毫不犹豫地将那副画面撕成了两半。
外面的那只鬼似乎又在叮呤哐啷地搞什么破坏,听着声音的方向,估计遇难点已经转向了自家的厨房,他甚至还能时不时听到一些嘀嘀咕咕的低骂声。
他原本应该去制止对方将自己本就没有什么值钱东西的家弄得更糟,但是时间回溯后那股熟悉的疲惫却是拉着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在六点的钟声敲响的时候,男孩缓缓睁开了眼睛,蜷起来的睡姿让他的腿有些酸。
他算着时间,估摸着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这才理了理今天画好的东西从里面钻了出来。
原本是想朝书桌的方向走,但刚走两步却像是踢到了什么东西,汤汤水水便溅到了他的拖鞋上。
番茄的酸涩味一下就窜进了鼻腔,男孩低头看了眼,那是碗撒了半碗的蛋花汤。
“你把我弄的汤撒了。”
雌虫静静地蹲在花架旁的位置,一双赤色的眸子在夜色中泛着光,突然出声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吓人。
“喝。你要补充营养,我弄了好久,这个鬼地方甚至连瓶廉价舒缓剂都找不到。”
他又开始说些男孩听不懂的话。
那碗飘着带皮番茄尸体的汤汁旁还残留着几块完整的鸡蛋壳,当然还有几朵象征性的蛋花。
男孩一眼就看出这是对方照猫画虎做出的半成品,李女士向来是不管他早上中午吃什么的,只是会往家里塞些晚上带回来的菜,让男孩凑合。
番茄蛋花汤是对男孩来说最容易做的菜,但是显然对恺撒而言不是。
空气似乎凝固了片刻,恺撒看着对方飘来的为难眼神,不禁碾了碾牙齿。
“喝啊,又不是不能喝,你再磨蹭我就压着你”
他话音未落,男孩却是端着那碗“汤”抿了一口,对方的身子似乎僵了片刻,随后却是一点点将汤喝完了。
在液体滚落喉管的声音渐渐消失之后,恺撒才装作不经意地问了句。
“现在是不是感觉好多了,你这只有这些东西能用,挺简单的,如果不是”
“你不用睡觉吗?”
“什么?”
恺撒微微一愣,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问这么一句,他面色不禁古怪了起来。
就算对方变成了虫崽,也不至于连雌虫不怎么刚需睡眠这项常识也不知道吧。
他雌父小时候没教过他吗?
这个念头刚出现就被恺撒否了,算了,这家伙作为一只雄虫能在外面飘这么久,说不定雌父早就死了。
想到对方身份的那些事,恺撒的心情就开始变得不好。
但念在对方关心自己的份上,恺撒还是决定耐心地回答对方的问题。
就在他被自己这份伟大的爱而感动的时候,男孩却是一句话戳破了雌虫脑子里所有的泡泡。
“如果你不睡觉的时候一直这么做下去,我家的盐可能不太够。”
他说完这句话,就将画纸放回了抽屉里,拿着那只碗慢慢走回了厨房。
恺撒像是被雷劈一样地立在原地,脸上后知后觉地浮上一层浅淡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