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三天。
有什么东西敷在她额头上,凉凉的,带着一丝清爽。
睡梦中她按住那只触碰她的手,温润修长,骨节分明,像是男子的手,很好摸。
她已经许久没有做过这种梦。
梦里山花烂漫,风很轻,云很轻。
微冷的唇蹭在她耳畔,撩起一阵痒意。
恩泽雨露皆予她,沉醉其中。
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模糊的轮廓变得清晰,她眸低还含着媚意,就这么看向那身着月白僧袍的男子。
一空与她掌心相对,两人衣衫整洁坐在软榻上。
她恍然间有一种亵渎神佛的抱愧感。
僧人收回视线,十指轻颤间几缕真气遗散。
是她险些走火入魔,否则他万万不可能踏足女子闺阁。
“女施主,梦到了什么?”他问得极为平淡。
她心跳乱了一拍,不敢直视一空眼睛:“圣僧何时来的?”
音色中透出一丝欢喜。
“昨夜。”他拨动掌心佛珠,就这样与她面对面坐着。
“怎不曾听天鹏说起。”她心中生出一丝疑惑。
一空看着她,眸底沁出几许她从未在他眼中见到过的思量。
“小僧是为金乌城而来。”他道。
她旋即明白,这是一空复仇的大好时机。
燕宁、景启、沈慕时都不在帝都。
欠金乌城的债,是该还了。
和尚垂下眼帘,隐约的慈悲透了出来。
“今夜子时入太极殿,不会影响城中百姓。”
固若金汤的皇城在一空这样的高手面前,一向都是来去自由的。
似是想到什么,她神色微凝,糯声问:“那圣僧,为何会出现在沈府。”
出现在我闺中?
“女施主修炼焚心诀时出了岔子,小僧能救你。”那双慈悲的眼里与往常有点不同,像是蝉翼煽动尘屑,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痕迹。
是天鹏告诉他的。
“多谢圣僧。”她再没有旁的话可说了。
长时间打坐,双腿酸麻,她起身时崴了一下。
一空伸手扶她。
隔着衣袖,还是能清晰感觉到他手上的力道。
她早知会有这一天,现在通知燕宁根本来不及,她也不打算做无用的事。
隐着几分不为人知的寂落,和尚松开手,颀长身姿立于房中。
他没说请辞的话。
于是孤男寡女,又相视一眼。
“今日之后,天鹏便会离开云州城。”他道。
“这是自然。”
她看得出,一空是有其他的话想说。
金乌城的人潜入北国帝都行刺文景帝,属于头等弑君的大罪,她有几个脑袋敢留人。
“女施主将突破焚心诀二重境,这个过程会很漫长,切勿操之过急,以免受到反噬。”
小和尚可真是慈悲心肠。
她浅笑:“知道了。”
少女的声音旖旎又俏皮。
和尚垂眸看她,古井无波的眼瞳里有过一丝淡淡的悸动,泛着微幽的凡尘气息。
“笃笃笃。”
大山一样的身躯堵在门口。
“惊动了城中铁骑,估计要硬闯。”天鹏压低粗矿嗓音。
一空推开门,夕阳如熔金倾洒,一片橘红与远处粉雾朦胧的紫交织晕染,他站在黄昏下,美得令人心惊。
转身看她,时光恍惚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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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城。
沈慕时等人被粗犷铁链捆在攻城阵营的投石车上。
红甲神兵像是一座座冰冷的雕塑,立在投石车旁。
城楼之上,六门震天雷对准敌军方向,成为驻守桓城的最强防线。
为什么天厥会出现红甲神兵?
北国的衍神兵此时又在哪里?
沈慕时的兵,这样问过燕宁。
燕宁无法回答他。
甚至救不了他的大司马。
飞鸽传书。
金乌城出兵,控制了云州帝都。
请殿下速速回宫勤王。
敌人想用沈慕时的命,堵住震天雷的炮火。
如果不用震天雷,很难打赢红甲神兵。
如果桓城破了,北国也要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