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防备的她被锤得眸光微热。
可那头又立马补充道:“别误会,我不是趁机向你表白。”
他不是因为同情才说这种话讨好她。
他只是,很想给她一个拥抱。
如果这个时候在她身边就好了。
白无水:“……”
她忽然什么心情也没了。
她清了下嗓子,“我整理好了,准备去洗澡,你也快去休息。”
时间不早,电话那头没好再说什么,“晚安。”
竟然一句甜言蜜语的挽留都不说。
白无水一把摁掉电话,埋头把分类归纳的文件打包进两个大箱子。
但忙完后,她却没有动身去洗澡。
她坐在书桌前,静静望着墙上花开明艳的矢车菊。
不知过了多久,她落寞的眼底浮起了几分自嘲。
你很得意吧,神之子。
她较劲似的不看画,低头拉开抽屉,找事干似的检查有无遗漏资料。
但她很少在抽屉里放文件,所以这不出意外地白忙一场。
不过她发现了一个特别的口袋本。
她记得这个本子,这是他病情有起色时,他向她讨要的。但在手术前夜,他又还给了她。
从手术后到西尼亚的那段时间,她一直很忙,所以压痕没时间看他在口袋本上学的80道中国菜名。
而为了防止小物件带来带去弄丢,她便收藏在抽屉里。
口袋本的封面,依然是她写下的两人名字,以及他临摹过的缱绻痕迹。
她拿着口袋本的手颤了颤。
也不知道他以后和谁去中国吃这些菜……
而这个悲观的念头刚冒出来,她便产生把口袋本丢回抽屉的冲动。
她真没用!
但这是她的东西,她看看怎么了?
似乎怕自己后悔,她飞快翻开了第一页。
可……怎么是一幅画?!
画上还写了细小备注,“槐树,乔木。树皮暗灰色,树冠球形,根皮与叶可清热解毒,治疗疮毒。植于花园东南角,共8棵。”
她指尖发抖,继续往下翻,桉树、桑树、广玉兰、刺槐、槐树、朴树等等……基本上花园里栽种过的绿植,他都画了上来。
这小小的口袋本好似一团烈火,蓦地烧红了她的眼。
那些细微不值一提的对话,忽然从远方清晰闯入脑海——
‘你帮我数一数花园里有多少品种的植物?每个品种又分别有多少棵?’
‘好。’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好像最开始给他治疗时,她见他郁郁寡欢,便随口安排的一个任务。
这个笨蛋……
这些树,哪里值得他特意画下来。
但画的真好看,不仅费心调色有明暗立体度,还是被风吹动,被阳光照射的动态画面。
她视野模糊,一页一页看得很慢,几乎看两页就要缓两下,等眼睛风干清晰了,才继续翻。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
但最后一页,不是什么树。
是一株生机勃勃的雏菊花。
他没有添加备注,可白无水却知道雏菊花的花语。
是离别与祝福。
也可以是——埋藏于心底的爱。
一颗颗泪水忽地汹涌砸下。
他怎么能在手术前一天晚上给她送这种东西?!
万一她大受干扰,下刀的手发抖怎么办?
万一她心生怯意,在手术台前临阵脱逃怎么办?
光是想想那样场面,白无水头皮连着脊椎都是阵阵毛骨悚然的后怕。
白无水用力捏紧口袋本,如死里逃生拽住了救命稻草,大口大口喘息着。
幸好……幸好……幸好一切顺利。
一点也不幸好!
她痛哭出声。
太危险了,他差点死了一次。
……
为防止呼吸性碱中毒。
白无水在头昏脑胀之际,强迫性中止了自己的哭泣。
她上一次哭得昏厥,还是病危的白老头在她面前倒下,然后苏醒过来摸她头的几年前。
她靠床坐在地上,呆滞又机械地把口袋本小心翼翼地翻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眸光再次湿润。
她受不了如此软弱感性的自己,便倔强仰起头,逼退泪意。
可正前方的墙上,依然是他的画。
矢车菊静静伸展花瓣,明明是优雅的姿态,可越看却越像能将她吞没的食人花。
她几乎是逃离地从房间踉跄爬出客厅,可色彩一亮,又对上他挂在四面白墙上的油画。
她脸色发白,颓然倒在了地上。
她完了。
她好想,好想见他。
“叮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