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嗯”了一声,松开贾珩,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泪。
一颗芳心怦怦跳个不停,方才她一时情切……
不过也没什么吧,这是珩哥哥呢。
贾珩从探春手里接过灯笼,朗声道:“还说环哥儿的事儿吧,等学堂落成,就送他去那里读书、习武,得良师益友陪伴,性情总会慢慢改易,实则,不管是他还是宝玉,长于妇人之手,一个举止瑟缩,一个毫无担当,终究都不是长久之计。”
担心小姑娘因为方才一事心生羞意,贾珩说这话时,只好端容敛色,声音带着几分严厉。
事实上效果好得出奇,探春虽心头有些羞涩,但面色如常,轻轻“嗯”了一声。
贾珩轻声道:“你也别胡思乱想的,不管是自己的想法,还是旁人的看法,都不要太纠结、在意,方才在老太太屋里你也听着了,嫡庶之分,真有那般重要?若自己不成器,别说是哪个肚子里生出来的,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在这个世道儿,也寸步难行!”
有些话不好说得太透,但想来以探春的聪慧,应能明白其中之意。
本身担心别人如何看她,就说明嫡庶之分在探春心头还是有影儿的,虽不至如贾环那样恨不得是从王夫人肚子里生出来的,但也未必不为出身感到自卑。
这并不冲突,人的心理活动本身就很复杂。
探春螓首点了点,柔声道:“珩哥哥,我记下了。”
珩哥哥和她一样,也是旁支呢。
贾珩说着,就到了月亮门洞,顿住了步子,看向探春,温声道:“好了,回去罢。”
探春点了点头,目送着少年提着灯笼离去,一直看不到灯火人影,才收回眺望的目光,凉风吹来,幽幽叹了一口气。
第235章 欲守幽燕,首重蓟镇
宁国府
书房之中,烛火还亮着,将一道萧疏轩举的颀长身影投映在红木书柜上,条案之后,一袭蜀领锦袍的少年,就着灯火,垂眸看着舆图、方志、战例,研判着九边局势。
通过贾母的一些“语焉不详”的内宅之见,对当年辽东一战的情势,对大汉的影响也渐渐明了。
“九边重镇,自东向西,辽东、蓟镇、宣府、大同、太原、延绥、固原、宁夏、甘肃,如今辽东已失,其余八镇总兵,就是边将,总兵之下,设副总兵,参将,游击将军,守备,千总,把总等官……而蓟镇总兵是齐党干将唐宽,领兵十万,治所在三屯营,副总兵三人,各自领兵镇东路、西路、中路,分兵守古北口、居庸关、喜峰口、松亭关烽堠百九十六处,防线绵长,关口众多……哪怕着北平都司派屯卫之兵援守也是力量不足,每个关口也就几千人,兵力单薄,这样的确不太好抵挡建奴的南下,而骑兵来去如风,一关被破,就可长驱直入,掳掠诸州县,多地救援不及,设置战区一级的指挥系统,势在必行。”
贾珩心头一动,提起毛笔在一旁的书笺上,记录着八个字:
“欲守幽燕,首重蓟镇。”
而后又写道:“蓟镇首当东虏兵锋其冲,防线绵长,关隘众多,疏漏一如渔网,彼攻我守,一地被破,诸处相援不继,非集重兵、择良将不能备御……”
事实上,前明之三边总制的设置就是此故,为协调甘肃、宁夏、延绥三镇的兵将,由三边总制节制。
边患严重的宣大,也有“武宗十三年,颁定宣、大、延绥三镇应援节度;敌不渡河,则延绥听调于宣、大。渡河,则宣、大听调于延绥,从兵部尚书王琼议也。”
所以,以枢相宰臣经略幽燕,并非是贾珩拍脑袋想出来的策略,是有前人故智在。
贾珩凝眉看着所记述的文字,目光一时失神,喃喃道:“集重兵,择良将……可又谈何容易?”
不是任何良将都是戚继光,担任蓟镇总兵,守北平门户,固若磐石。
“七十多万大军如撒胡椒面在一样,分布在两千里的防线上,的确不好防守,只要一点有失,全线崩溃,自古以来,守不若攻……这就和长江防线,固若金汤,实则纸糊的一样。”贾珩默然片刻,重又看向舆图,从蓟镇一直向宣府、大同望去,
或正如前明嘉靖年间,曾为明宣大总督,后在新朝为官,大受太祖重用的兵部侍郎江东,在《陈边事疏》中如是反思道:“自庚戌之变以来,朝中为边事经略筹划思虑者众,有为修边之说者,延广袤三千里,而一时中外翕然,谓可持之无虞,及其虏之溃墙直下,曾无结草之固;又有为筑堡之说者,然虏一深入,望风瓦解,村落歼则掠及小堡,小堡空则祸延中堡,中堡尽而大堡存者仅十之一二;又有谓守无足恃倡为血战之说者,惟以战胜为功,不以败亡为罪,而不度彼己,易于尝虏,良将劲兵,销灭殆尽,凡此之计,臣已目见其困矣。”
这位新朝的官员,提到了当时陈汉在对抗蒙古诸部的策略,并结合其为前明故臣的身份,进行总结。
总之一句话,修边、筑堡、血战,各有弊端,皆不足持。
“但最后还是老一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