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幕微动,宫人端着药碗出来了,淡淡苦的味弥散开来,秦长华垂眸。
帘幕里,秦妙姝抬眸,眼底映着泪光。
外边坐着的是太女罢。瘦得颧骨凸出的裴音怜语调轻缓,生得比同龄人高上不少,瞧着倒像是快及笄的姑娘了。
秦妙姝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垂着脑袋听母亲说话。
哀家从前不信,会有为了保全宗室女眷不惜动摇国祚与胡夷作战的君主,陛下偏偏就是。裴音怜叹息,身形干枯,前朝的事,哀家偶有耳闻,经此一遭她就是天定的储君了。你呀,凡事多为自个考量,同她交好,母亲很心里欢喜。
阿娘秦妙姝唤她。
裴音怜说:陪侍储君身侧,藏着三分私心护己,拿出七分真心待她,她日后能保你周全。
去罢。裴音怜阖眸,叫人门阖上,哀家倦了。
秦妙姝照做,小心翼翼地阖上门,忧心惊扰到疲倦的母亲。
她转身,圆门里侧的秦长华已站起身,双手垂着,亮晶晶的眼睛乖乖地瞧着她。
秦妙姝快步走去,瞧瞧观察太女殿下的宫娥将她瞧了两眼的玫瑰酥酪搁好瓷勺放到了太女殿下手边。
相中哪个了?秦妙姝笑盈盈道,我来尝膳。
小长华没回眸,局促地指了指那碗玫瑰酥酪,秦妙姝看到的却是被更换了位置的牛乳香糕。
牛乳香糕吗?秦妙姝推着她坐下,取来一块尝了一小口。
秦长华挪动指尖,指了指那碗酥酪。
你这双眼睛真尖呀,这可是我最爱吃的。秦妙姝换了瓷碗搅起来花瓣,阖宫上下只有我爱用,阿娘怕我贪多贪凉,一日只叫人备这一碗
殿下,奴婢已吩咐人去制新的了大宫女提醒道。
不必了。秦妙姝啜了一小口,换了另一柄瓷勺送到秦长华手边,本宫今日不用。
在她的手边,秦长华垂下脑袋,学着她的模样啜了一口,闻言迅速抬眸:我们平分,姐姐一半我一半!
秦玅观翻过凉州守备军数月来记录的塘报,这些塘报本该早早送到她的行营,如今却在战事结束后成了她窥见守城之惨烈的窗口。
那些已经修饰,刻意压抑惨烈的词句在秦玅观读来,可以轻易还原出切实场景。
夜深了,她掩唇轻咳,身躯佝偻下来。
肩头忽然多出一件绯色的棉袍,秦玅观拢紧它,直身时目光与唐笙担忧的双眸汇聚。
无碍。秦玅观折上塘报,张开掌心烤火,你不是刚歇下么,怎么这会醒了。
我都睡一个时辰了,我睡前你不是说马上就歇么,又骗我。唐笙搬来圈椅坐在她身侧,双臂交叠着放在方头案上,下巴枕在上边,神色很是委屈。
快阅完了。秦玅观说,不想积压到明日。
我听十八说,您明日要检阅三军,任命新的主将。唐笙说话时下巴带着脑袋轻晃,我直面过丹帐强攻,照理说,孙镇岳是有些才能的,您为何要斩他呢?
没想通?秦玅观语调微扬。
唐笙摇头,披在肩头的发乱了,秦玅观抚过,别在她耳畔。
因为心中全然装着一己私欲。提起此人,秦玅观的神色便不自觉地冷淡下来,平凉大营遇袭,他带兵回援那回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