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笙似懂非懂,秦玅观也不强求她领会,只告诫她,在沙场和军营,切勿起善心,一切都需多思一层,探寻隐匿的恶念。
我明白了。唐笙反握住她,弯下腰来瞧着五屏椅上的秦玅观,梁冠险些顶到秦玅观的额头。
摘了。秦玅观的当阳穴欢快地跳了两下。
唐笙麻溜摘冠,同秦玅观的旒冕摆于同侧。
不歇一歇么,今日还未疲累?她问。
秦玅观抬手,两指推远她的额头:政务还未处置。
唐笙瘪瘪嘴,既心疼又难过。
秦玅观活动了下肩头,正欲传唤方汀来更衣,便见唐笙缩到博古架边,一身威武的罗裳都挡不住这委屈相。
她梗了梗,叫她上前:替朕更衣。
唤鹤氅吗?唐笙问。
秦玅观颔首,唐笙快步绕过屏风,直奔内间。
她抱着氅衣出来时,秦玅观正书写着什么。唐笙凑上前去,瞧见了一连串的名字。
这是?
随你去蕃西的名录。
纸笺上有方十八全名,还有几个唐笙有所耳闻的名字,新起的一列是博学鸿儒科新录的仕人。
给我点兵?
沈太傅在养病,若是此刻派人前往蕃西,唐笙必然是主心骨,秦玅观不放心,总想为她准备周全。
唐笙说得虽是问句,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秦玅观抬眸,递给她一个知道就好的眼神。
后边这一串呢?
入仕一年了,带一带新官不是应该的?
她以玩笑的口吻说出这句话,但唐笙明白,秦玅观这是想让她聚集门徒,不至成为真正的孤臣。
于君主而言,孤臣最好操控,换做旁的皇帝,恨不得手下人个个都是孤臣,秦玅观却主动为她点将,这是何等的信任?
方才这人还批她多有心善,会为纯粹的恶意所伤,一转头自个便不设防备地捧出了一颗真心。
一天天的说着自己是薄情寡义之君,将柔情都掩在了冰冷的旒冕与庄严的朝袍下,自己才是因为善恶都无法做到纯粹,满身覆着伤痕的那个。
唐笙扑向她,惹得秦玅观移远握笔的那只手,扬了扬臂膀,好让广袖滑落些不至于触碰到笔墨。
陛下唐笙抱着她轻晃,一边轻蹭,一边用红罗衫将她裹了个结结实实。
属狗的?秦玅观呼出一阵热气,没憋出好话,这么黏人?
汪!
唐笙呜呜了两声,真学起了狗叫。
秦玅观被她气笑了:
王八变百福了,唐总督还是真是多变怎么还咬人?
就咬!唐笙扬着脑袋,又啃了口,您都将我当百福了,我顺水推舟磨两下牙又怎样?
语调这样蛮横,神情这般欠扁,举止这样放肆。
秦玅观没见过这情形,心怦怦直跳。
撒手,别耽搁朕批折子她嘴上是这样说的,空着的那只手却拥住了唐笙的肩膀。
你骗人。唐笙抵在她的颈间,明明是在为我计事。
是这般又如何呢?
唐笙哽咽了下:我走了你又得不分昼夜地理政了,根本顾不上自己是大病初愈,我猜都不用猜,你这几日都趁我睡着了批折子,我忍好几回了!
因为勤政被近臣贴着面颊数落,这样的情形,古往今来恐怕只有秦玅观遇上了。
我就是忧心秦玅观也有些心虚了,语调不由得轻缓了几分。
唐笙抱着人,以一个十分费腰的姿势同她僵持,鼻尖已泛起了红。
秦玅观知道这是她要掉眼泪的前奏了,到时候真哭起来她又得心痛了。到时候保不齐冲动之下就强行将唐笙圈在身边,不允她随着志向翱翔,同她一道困在这宫墙之内。
她硬是迫使自己硬气了几分:说好的替朕更衣呢,你要违逆圣命?
唐笙深吸气,从她身上爬起来,解起了她的束带。
她指尖发麻,结扣解了几回都没开,还是秦玅观覆着她的手背,带着她的指节解开了自己的下裳。
还有三日。秦玅观说。
唐笙怔了怔。
你还有三日便要去蕃西了。秦玅观添全了句子。
这句话触了雷池,唐笙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了。
秦玅观一见她包泪,便知道收不住了,十分后悔说了方才那句话。
若非要紧事,朕不会再通宵达旦。她竖起三指,朝天发誓,君无戏言。
这哄孩子的语句骗不过唐笙。
何为要紧事,在你眼中就没有一件不要紧的事。唐笙恃泪而骄,说出来不过是哄我罢了。
秦玅观微屈眼,从她的话音中觉察出了什么,但还是顺着她的话往下答:朕给你立个字据?
字据也不行,谁知道日后会不会遵守。唐笙乘胜追击。
秦玅观不说话了,唐笙心下一紧了,忽觉不好。
她正想着如何扳回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