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你在意吗?林朝洛避了官讳,学着方清露的语调唤唐笙。
她们一个躲一个贴,虽没太过亲密的举动,但总会不自觉地偏首看向彼此的眼睛。
唐笙瞧了,唇线紧抿,一副窥破天机了然于心的模样。
林朝洛这人在小辈面前也没脸没皮,方清露气不打一出来,抽了她腰际的马鞭,一路将她顶到了另一侧的座椅上。
这个距离不错,方清露坐直了身,再次看向唐笙。
都是为陛下办差的。唐笙收束视线,装作什么都没瞧见,不搞那些虚文。
军权同政权是分开的,我不可越权处置那些人。林朝洛说回正题,神情严肃了许多,但前些日子事发突然,我迫于无奈抓了一批关在军营里,唐总督若要追责,该担的我都会担下。
林将军替我省了许多功夫。唐笙浅笑,我何必追责呢。还要劳烦将军将他们押到衙门来,容我亲自审理。
说到这,她想起了什么,特地补充道:那个叫朱霁的如今关在哪里,我今日就要审他。
话音刚落,檐下传来回音。
沈长卿解开披风交给随从,携着三卷书册走来:人是本官抓的,一直关押在巡检司,未曾动刑。
她将东西递给唐笙,歉疚一笑:方才去调宗卷了,辽东该有的军屯和官田数目都在这了。
劳烦太傅了。唐笙谢过,请她坐下。
人已到齐,女官们正色,议起正题。
疫病误了农时,官田又刚收回,辽东粮库储备见了底。休说同瓦格激战所需要的粮饷了,辽东守备军下半年的粮饷都没有着落。
辽东穷,朝廷也穷。秦玅观不止一次从内帑拨银补贴军费了,再这么拖下去,皇帝姥儿的私房钱都要被掏干净了。
改革赋役,推行新政势在必行。
来之前,陛下同我说了几条。唐笙轻咳了两声,记起了秦玅观枕着她的臂弯轻声说话时的场景了,面颊发烫,除了勘定土地,也得鼓励百姓垦荒,增大粮食产出。
今年米商定会囤积居奇,官府得平抑米价,以防谷贱伤农。唐笙顿了顿道,陛下的意思呢,是叫我们集中管理米粮,那些人里若是有不从的,便挨个抄家充公。
这是一条。沈长卿接过她的话,经此大疫,百姓近乎倾家荡产,子钱家也会卯足劲放斡脱钱。既是放债,官府核定息额,反倒不至于逼得百姓家破人亡。
方清露补充:官府放贷也得多些限制,以免贪官墨吏趁机盘剥百姓。
这些文官议论的事上,林朝洛本插不上话,可她听着听着便联想到了军营里的事来。在她们讨论得热火朝天时插了句话。
清丈土地重拟税册是开源,节流也得并行。
女官们的视线汇聚到林朝洛身上。
边军和北六营里有太多吃空饷的了,冗官冗兵冗员,得裁撤一批人。她道,唐总督,这事得交由你奏报陛下。
不错。唐笙将她们说的都记在了心里,除此以外还要重新割裂田地,若是不能重新划分,抑制那些贪心的士绅,日子一久,百姓又会沦为被盘剥的佃农。
说到重要处,唐笙忍不住起身踱步。
她极其厌恶今日围着衙门闹事的乡绅,可如今这局势,她不好大刀阔斧地推行改革。只得以一个较为温和的方式,收回最为要紧的官田,解决守备军吃饭的问题。
语毕回神时,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她身上,眸中流露出赞许的目光。
热意沿着脖颈流动,唐笙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老老实实坐回原位。
是这么个理。沈长卿啜了口苦茶,士别三日,刮目相待。
唐笙谦虚谨慎道:是陛下教的好。陛下她,教臣有方
听了这话,方清露下意识同林朝洛对视了一眼,坚定了推测。沈长卿见怪不怪地继续啜茶。
远在京城的秦玅观打了个喷嚏,猫儿一样摸出帕子掩住口鼻。
方汀直叹气:陛下,怎么唐大人一走您就染上风寒了?
秦玅观凉飕飕地瞥了她一眼,一言不发。方汀噤声,脑袋低垂。
不一会,方三娘入殿了。
秦玅观边批折边问话:禁军那边,人挑出来了么。
回陛下话,挑出来了。方三娘答,分别是指挥使柳知蒙、同知裴进、镇抚冯鸣。
这三人中,柳是办差不力、裴是年龄到了、冯则是恩荫得官,德不配位。
追击惠明翁主给唐笙添堵的那些人,故意显露禁军身份的佩刀作为线索。
秦玅观思来想去决定将计就计,表面大张旗鼓地彻查禁军,实际只作了整顿,拿掉几个没用的人顶包,准备诈出获益者,再顺藤摸瓜拉出设局人。
她思忖了片刻,问道:冯鸣之父可是从前的幽州总兵冯潍。
回陛下话,正是。方三娘解释道,庆熙二年冯总兵调入禁军,庆熙十年时,他不过而立之年,却突然暴毙了,留下独子承袭官位,也就是冯鸣了。
她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