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知道,云峥从不是一个能憋住话藏住心事的人。
云峥深吸了一口气“公子,您做好心理准备。”
谢砚心中一咯噔,心念转动“顾淮把明朝带走了?”
不可能。
他留下的不只有舒愿的隐卫,还有暗手。
除非顾淮真的无所顾忌天不怕地不怕将事情闹的一发不可收拾,否则那些人绝对能护明朝周全。
云峥摇摇头“弥统领说,夫人命令他和陈伯按兵不动。”
“公子,夫人自愿跟顾世子回京,绝不是对顾世子有情,是……”
谢砚微怔,摆了摆手,轻声道“我知道。”
他的明朝,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
他不愿明朝身陷险境,明朝同样不愿给他带来风雨。
无需旁人解释,他知道的。
他都知道的。
可,为人夫理应为妻子遮风挡雨。
“把马牵来,回家。”
云峥惊呼“公子,您有伤在身,实在不宜骑马。”
“若是要将夫人追回的话,您下令,属下去送信,抢也要抢回来。”
谢砚沉默。
抢也要抢回来吗?
“不能闹大。”谢砚微抿干裂的嘴唇。
他不能毁了明朝的声誉,不能坏了明朝的计划,更不能浪费明朝的苦心。
“不抢。”
“我一人去送送她。”
他的明朝,是顶顶聪慧,顶顶勇敢的女子。
“给绪寻传信,由夫人接手上京势力。”
“夫人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
话别】
第二百四十章 话别
“是。”云峥应下。
谢砚翻身上马,一甩缰绳,身后扬起一片尘土。
云峥看着谢砚外袍上的暗沉,分不清是污垢还是血迹,急的直跺脚,叹了声气,紧随而去。
就是铁人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
顾淮有伤,陆明朝有身孕,马车行进平缓。
日上三竿,谢砚终于追上了车驾。
顾淮目露凶光,下意识思忖借此机会除掉谢砚的可行性。
陆明朝白了顾淮一眼“白日做梦要不得。”
“顾世子,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若你不担心镇国公府如大厦倾覆,毁于你手,就休要轻举妄动。”
“此一时,彼一时。”
“当今真的能容忍镇国公府几次三番欺上瞒下吗?”
“而朝堂也不是镇国公府的一言堂!”
“言尽于此。”
陆明朝正了正发髻,将垂落在额间的发丝拢在耳后,掸了掸衣裙上因久坐而留下的褶子,踩着矮凳,施施然而下。
但见一身黑衣的谢砚牵着马,逆光而立。
明亮耀眼的太阳为衣衫褴褛的谢砚镀上了一层寻常人难以直视的光。
像是沙场上血战至最后一人仍不降的勇士。
又像是无间地狱中度化恶鬼佛魔双修的佛陀。
乍一看,狼狈唏嘘。
再一看,顶天立地。
陆明朝提着裙摆小跑着过去,急切道“受伤了?”
面颊上没有沾染覆盖烟尘的部分,透着不正常的煞白,嘴唇干裂无血色,走近后浓浓的血腥味融入风萦绕在鼻尖,令陆明朝不安。
谢砚近乎贪婪的望着陆明朝。
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无碍,小伤。”
谢砚想抱抱陆明朝,可瞥到自己满是污渍、伤口的手,苦笑一声,转而把手放下。
陆明朝看清了谢砚手心被烫出的燎泡,又狐疑的看向谢砚刻意遮掩的后背。
一道长长的烧伤几乎斜斜的横跨了整个背。
陆明朝心下一疼,鼻子酸涩,哽咽着声音道“你个傻子。”
“阿砚,莫担心。”
“上京之行,该担惊受怕的不是我。”
陆明朝踮起脚尖,附在谢砚耳边,低声道“阿砚,你会得偿所愿的。”
“我在上京等着你。”
“我曾在一个话本子里看到过一句话。”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上天既然安排他拔出了我的紫青宝剑,那他一定是个不平凡的人。”
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来接我。”
“所以,我也等着阿砚率千军万马拨乱反正的那一日。”
“我会照顾好自己,你切忌自责。”
“阿砚,我以你的选择而骄傲。”
“往前走吧。”
最后,陆明朝张开手臂虚虚的抱了下谢砚。
她不知谢砚受了多少伤,根本不敢用力。
悄无声息间,谢砚也哽咽了声音“好,等我去接你。”
“明朝,万事以你的周全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