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说笑,孔大人不必如此。那你觉得,谁是这北梁仅有的清白之人?”
孔肃眼神飘忽,元衡正了正神色,“你且说,我自当定夺。”
“臣认为,这三皇子元煜最为合适。”
孔肃这话一出,朝堂上的议论声立刻大了起来,元衡未做理会,示意他继续。
“如今煜殿下刚满二十一,正是意气风发之时,遥想陛下二十一岁,已经为我北梁立下赫赫战功。此番出兵旨在控制态势,不在消灭东亭,将此次出征作为对煜殿下的历练,正是一箭双雕的事情。”
“你很看好元煜?”
元衡轻声问,孔肃立刻明白了其中的试探之意,他答道:“焕殿下自是我北梁之未来,若煜殿下能为之辅佐,自然能保我北梁千秋大业。”
元衡笑而不语,立在他一旁的内侍见状宣了退朝,却唯独留下了孔肃一人。
“孔大人,陛下邀您去花园共赏春色。”
孔肃笑着应和道:“那有劳公公带路。”
这赋阳宫地势高,冬日里冷些,可春日的阳光照着,这花园里的花却是全北梁开得最好的。
不过此时的孔肃无心春意,他跟在内侍身后思索着自己刚才的一言一行,觉得自己提起元煜的时候太过仓促,估计是在这里留了元衡对自己的猜忌。
“来了,坐。”
内侍将孔肃带到一个小亭下面,元衡正由身旁的宫女服侍用茶。
“谢陛下。”
孔肃低着头坐到了元衡对面。
“这快到六月了,天也快热了,春日的花败了夏日的又要长起来了,真是万芳共赏,”元衡笑着往远处的花,突然转过头看着孔肃,“不知孔大人这一路可有觉得哪朵花入自己的眼?”
“臣望着满园春色只觉惶恐,”孔肃弯腰轻笑,“陛下这花园里的花自然是各有各的美,可臣这一路过来不敢多忘,怕污了陛下的景色。”
“你这张嘴当真是厉害,不愧是能让林均许败下阵来的。”
元衡若无其事的提点着,孔肃一惊,忙跪下,“陛下哪里的话,臣对丞相只有敬慕之情,断不敢做对丞相不敬之事。”
“你起来,开不得玩笑怎么行。我是说啊,你比林均许更胜一筹,是我北梁之福。”
孔肃笑着,额角却渗出汗来。
当初他让下头的小官检举林均许,他在这之中也就是时不时提上一嘴,如今看来元衡对此事很是清楚,明白自己是这一切的主导。
可元衡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好似并没有打算拿此事做文章。
元衡瞧孔肃面色如雪,浮上一层淡淡的笑意,“孔大人家是凌州的?那对于东亭该是很有了解。”
“劳陛下挂心,臣确是凌州华亭县人,不过我对东亭算不得了解。臣幼时父亲就举家搬到了澄州,以便感沐天恩。”
元衡轻笑了一声,“是吗,但我听孔大人说话带着些东亭的味道,我以为你家里有东亭逃难过来的。”
孔肃悻悻地笑了,“估计是被家里的老仆带偏了。少时父亲见他流落街头,便把他收进了家,我从小由他负责饮食,久而久之可能就染了些气息。”
元衡故作了然地点头,又与孔肃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孔肃在一旁陪着,不知道里衣湿了多少。他虽说入朝也有十年,可面对元衡还是有一种记忆里的惧怕。
元衡看人的时候,那双眼睛像是能伸出刀子来。
“方才在朝堂上孔大人说令元煜带兵去驰援,为何不派元焕?他做事更妥帖些。”
“焕殿下自然是更有经验,可他与陆小将军多年老友,时常往来昌安营,如今这陆少主随陈京观走了,臣担心焕殿下下不去手。”
“下不去手?”元衡的语调不自然地升高,“不是派兵驰援陆栖野吗,何来的下不去手一说?”
“我们自然不能放着陆少主的安危不管,可驰援是真,反扑也是真。待鹬蚌相争,后一网打尽。如此一来,我北梁统一之事,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