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真是觉得世事无常,小姑娘从小就是孙裁缝带大的,孙裁缝名叫孙凤,一开始还不是裁缝,为了养孩子才开始帮别人修衣服,挣不到什么钱,小姑娘的校服是破了缝,缝了破,上上下下都是补丁,一年四季都穿着,小孩子嘛,青春期,可能是心里也有落差,高考意外落榜,和孙凤大吵一架,说这辈子最恶心的就是她妈妈缝的衣服,然后自己走出村子,好几个月都没回来。”
“就在这几个月里,孙凤一个人在屋里,把那些布啊针线的,全烧了,那个小裁缝店也烧了,她也死在火里,连个尸体都找不到。”
“……”
大叔把豆角扔在一边,“我们当时听到这个消息也气啊,都骂孙霞是个什么白眼狼,后来才知道,原来那衣服不是穿破的,是被同学弄破的,高考也不是落榜,是被替换了成绩。”
“那时候乱,换她成绩的是这里的‘地头蛇’,还不是偷着换,他是直接当着人家母女的面,通知她们的,提前通知。”
大叔叹气:“在这种地方能考上大学,不知道多努力,可惜啊,最后也没能上大学。”
“最后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孙霞重新拿起针线,她经常回来给村子捐钱,我们看见她是一句都不敢多说啊,哎,也不知道这些年,她到底怎么过来的。”
“你要说她恨孙凤懦弱,那就夸张了,她得知孙凤去世的消息后,回来在废墟里找了一天一夜的骨灰,那种情况下,谁又能分得清骨灰和木灰,她就那么一点点区分,像是能看出来似的,或许真能看出来?血缘在某些时候还挺奇妙的,母女两个在针线活上那都是一等一的出色。”
“……”
温叙白沉默片刻,把提前买好的水果等东西,递给对方:“多谢,那我们先走了,叔叔。”
三个人在通往村子外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温叙白垂头踩树叶,纪淮深静静跟在他旁边。
赵泽安在最后不知在想些什么,表情很难看。
很久。
温叙白打破寂静:“我想去旁边的福利院看看,很久没回去了,难得来一次。”
纪淮深点头:“当然可以。”
温叙白看向赵泽安,对方听到“福利院”三个字,很明显地怔愣:“好。”
温叙白到旁边的水果店买了很多水果,走进福利院,温叙白看着这个藏在记忆深处的地方,露出笑容。
虽然很久没回来,但这里一点没变。
他按照记忆里的路线推开院长办公室的门。
双马尾小朋友:“呜呜呜院长,她偷我的橡皮。”
短发小朋友:“我没有!我和你说了,但是你没听见!”
“我没听见那我就是不知道,你就是偷了!”
“呜呜呜呜呜你怎么这样,昨天晚上我还把鸡腿给你,你说要和我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呜呜呜呜呜。”
院长一手安抚一个,忙的不可开交,听到开门声,抬头看见正在门边朝他笑的栗发少年,愣了一下。
“沈叙白?”
温叙白的亲生父亲姓沈。
温叙白点头:“嗯,院长是我。”
“那时候我刚知道你的身世,怕你想不开,晚上都抱着你睡。”院长笑道,“那天晚上的情景我记了十几年,你知道吗?”
“我因为现生原因,压力很大,第一次在小朋友面前掉眼泪,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下雨,你在睡觉,被我的声音吵醒,爬起里迷迷糊糊给我讲笑话。”
院长无奈道:“其实那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温叙白尴尬道:“就是随便说的。”
院长耸肩:“我当时觉得这孩子可真神奇,整天笑嘻嘻的,不仅能给其他小朋友擦眼泪,还能安慰我,直到后来,看见你一个人在草丛里偷偷哭,才知道原来你也难受的啊。”
温叙白弯着眼睛:“现在已经好多啦,被接到温家后,我的生活特别好。”
院长话中有话:“唉,我就不多问了,看你现在事业发展的也不错,真替你高兴。”
纪淮深看了眼赵泽安。
赵泽安顿时明白——纪淮深叫他来的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