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李良宵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esp;&esp;虽然摸清了“李明月”的底细,心里却像堵了团湿棉花,闷得发沉,压抑得透不过气。
&esp;&esp;无论在哪个世界,过于出众的皮囊,在缺乏足够力量庇护时,本身就是一种原罪。它会引来贪婪、觊觎,也会招致嫉妒、污蔑。
&esp;&esp;尤其是在这个封闭、压抑、充满窥探与恶意揣测的环境里,它的存在就成了某些人投射欲望的载体,他们企图将高高在上的“明月”玷污,拉入与自己同等的泥沼里。
&esp;&esp;李明月的遭遇,不过是无数类似悲剧的一个缩影。
&esp;&esp;她理解李明月的孤傲,那或许是她脆弱的保护色,如同带刺的玫瑰,可那几根小刺,又怎能阻挡有心之人的觊觎?幸而还有那高干背景作为最后的护盾,否则李明月的处境只怕更加不堪。
&esp;&esp;张小兰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抬头看李良宵,以为会撞见愤怒、唾弃、厌恶的神情,可什么都没有——李良宵平静得像一个局外人,只是碰巧路过围观一场热闹,即便她自己就是那场热闹的中心。
&esp;&esp;“明月,我错了……我错了!”&esp;她死死搂住李良宵的胳膊,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哭腔里满是绝望,“明月,我真的错了,求你原谅我……”
&esp;&esp;李良宵没有回答,试图抽回胳膊,却被张小兰搂得更紧。她只能一根根掰开张小兰紧扣的手指,冲她摇了摇头。她不是原主李明月,原谅或不原谅,轮不到她来定夺,也轮不到她来评判。
&esp;&esp;“我要去砍树了,班长!”李良宵的语气带着疏离,毅然挣脱开,断了两人之间那点微弱的羁绊。
&esp;&esp;说完,她转身,径直走向刚才赵延锋示范的那棵红松。弯腰,一把抄起插在雪地里的长柄伐木斧,走到树干前,侧身,沉腰,学着赵延锋的架势,双手紧握斧柄,高高抡起——
&esp;&esp;“哚!”
&esp;&esp;管他什么张明月、李明月,她连自己能否顺利熬过这个副本都还是个未知数,有那闲工夫操心,倒不如多砍几棵树来的实在。
&esp;&esp;自那天王桂兰揭穿真相后,张小兰和李良宵之间仿佛隔了一层无形的薄膜,像结了冰的河面,看得见底下的暗流涌动,却怎么也触碰不到,更遑论打破。
&esp;&esp;李良宵依旧会叫张小兰&esp;“班长”,语气礼貌周到,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却再无之前的亲近依赖。两人就像一部精密机器上的两个齿轮,循着既定的轨迹精确运转,齿牙交错间只有冰冷的咬合,再无多余的摩擦与交集。
&esp;&esp;张小兰几次想找机会道歉,可每次对上李良宵那双平静又疏离的眼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眼睁睁看着李良宵的身影越来越远,心中苦涩难当。
&esp;&esp;如今,李良宵一门心思全扑在了砍树上。
&esp;&esp;“角度再偏两指,顺着年轮走。”&esp;赵延锋的声音从叁步外传来,他正蹲在雪地里检查油锯链条,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迅速消散。
&esp;&esp;李良宵依言调整站姿,再下一斧时,斧刃嵌入的深度果然深了半寸。木屑飞溅,像细小的雪花在空中飞舞,又瞬间被寒风卷走。
&esp;&esp;她从最初握斧都打颤,到如今能稳稳控制油锯,甚至能独立处理油路堵塞、链条卡壳等小故障。进步之快,连赵延锋都有些意外。
&esp;&esp;“试试启动。”&esp;赵延锋起身踢了踢李良宵脚边调修好的油锯,语气平淡。
&esp;&esp;李良宵放下斧头,喘匀气蹲下身,先捂了捂冰冷的化油器,再拉动启动绳。“突突”&esp;两声闷响后,油锯轰然运转起来,链条转动平稳,没有丝毫卡顿。她抬眼看向赵延锋,眼里难得有了点笑意——那是掌握新技能的欣喜。
&esp;&esp;“啧啧,怠速调得不错,这油锯玩得比王许那小子溜多了。”&esp;赵延锋抬手将油锯关了,冲旁边的王许咂嘴。
&esp;&esp;王许蹲在地上削着木楔,闻言翻了个白眼:“我这是给新人机会,懂不懂?再说了,我这细皮嫩肉的,哪经得起那油锯天天震?”&esp;话虽如此,他眼里却满是对李良宵的赞赏。
&esp;&esp;李良宵对此毫无察觉,只当是前辈对后辈的照顾。她正利落地拆卸下空气滤芯重新检查,鼻尖冻得通红,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了细霜。
&esp;&esp;王桂兰在一旁撇嘴,酸溜溜地说:“有些人就是聪明,学什么都快,哪像我们这些笨手笨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