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4 / 4)
侍曹姽,待梳发时候一声惊叫:“殿下,您的头发……”
“莫要乱叫,”曹姽心里微甜:“拿了发油来,给我慢慢抿上去。”
曹姽这样割了发,再梳不了双环,大虎便给她挽了高髻,做成了高耸发顶的式样,上插步摇首饰,髻后垂有一髾。再服大袖衫及丹碧纱纹双裙,脚踏玉华飞头履,款款而出,倩影灵动之间,早不是那个稚嫩而冲动的曹姽。康拓也在外间收整齐全,曹姽把割下的两缕发缠得乱糟糟,康拓却是拿她梳妆的香油浸了,慢慢润开。
一个大汉,偏偏巧手,将长发盘做两股,又分了两份,微笑看着曹姽欢呼雀跃地接过,这未来的女帝一脸欢欣地问他:“你可要什么谢礼?”
“谢礼不是已经收了?”康拓示意曹姽先行,曹姽脸一红,大步迈了出去。
大虎听得分明,想着刚刚收拾衣物,太女殿下昨日穿着的红色雪梅的心衣又没了踪影,想是被康拓收走,不由再次大感头疼,这可是第二次了,得让妹妹小虎赶紧做个一摸一样的针线,速速补上才好。
正往外走着,小虎却匆匆而来:“殿下,蔡玖让我来催您,前头太极殿已经升殿,既不在东堂议事,恐怕事情要紧,蔡玖只说……他只说……”小虎突然哽咽了:“沈洛怕是真的不好了。”
曹姽脸色骤变,康拓亦是悲伤难抑,他终是定力好些,只略扶了扶曹姽的肩道:“好了,走吧。”
皇太女殿下到得不早不晚,却获得泰半大臣的瞩目,随父而来的王慕之已受了吴王的册封,只未与太女行大礼,暂无法住于宫中。但二人未婚夫妻名分已定,吴王此时静待女帝于太极殿内,站位比其父亲王司马还靠前。
他如今可是建业城内第一得意的青年人,他所得配的皇太女曹姽是如今女帝仅余的后嗣,皇位的传承几乎无可争议。即便真出了神马岔子,先崇明太子曹修的遗腹子的生母是王神爱,亦是吴王的外甥,自古甥舅就亲热,无论怎么算,王慕之都不吃亏,简直占尽了未来二十年内,建业朝堂之上除了皇族最好的位置。
哪怕是大司马王道之,到底也是外臣而已。
只一点美中不足,那平日一道吟诗作乐的陆参,却是为自己年纪渐长的妹妹鸣不平,还语带讥讽地嘲笑王慕之贴在了女人的裙带上。
王慕之原本就对曹姽印象不佳,又遭人耻笑,心里总是闷闷不乐。
康拓隐没在了人群里,曹姽孤身一人昂然上前,与王慕之并列,却是眼风也不扫一下,似是对这容华春花晓月一般的郎君毫无所动。王慕之依稀记得她年少时候倾慕自己的模样,心中暗讽她装模作样,但他到底少年人心性,仍将这数年未曾碰面的未婚妻子细细打量。
曹姽身量纤瘦,较普通女子更高些,几乎与王慕之不相上下。且她肌肤如玉,眉目艳绝,虽带了鲜卑人的一丝血缘,但因这年少,看来只是清丽而非冶艳。便是立在这肃穆的大殿里,也令人觉得赏心悦目,尤其背脊挺直如殿中梁柱,总是让人情愿多看几眼。
便是这般女子及其未来女帝的身份,虽出身谯国曹氏寒门,大约也可以勉强得配自己。王慕之骄傲地想着自己的门第,也就勉强接受了曹姽,只是这般容貌,与继承人来说未免“过”些,震慑有余,却是端庄不足。
美丽的女人,本该是案上的一架琴、墙上的一幅画,供人欣赏取乐即好。哪里配在这万乘之尊的位子上发号施令,且曹姽素来有暴躁任性之名,待女帝登仙,王家自会好好料理这万里江山。
王慕之打量曹姽,曹姽完全不理他,倒是康拓,眼见着王慕之放肆自己却不能上前一步,真恨不得立刻策马出关,荡平这世上一切的阻挠。
女帝走路已经需要人的搀扶,落座之后更是喘个不停,她指了指岸上的两卷布帛,示意荀玉取出一卷来,这才缓缓道:“洛阳的局势,列为恐怕都心知肚明,朕也不再赘言。今日六百里急奏,洛阳城破,沈洛及其麾下五百人已尽数遇害。”
虽已有了心理准备,曹姽仍然脚下一晃,为了这样一个人竟会失态,王慕之也很轻蔑。曹姽这才知道,沈洛城破被俘,北汉皇帝刘曜本欣赏于他,想纳为己士,沈洛却不从。刘熙被谏言:沈洛虽为奇士,终不能为北汉所用,今日若是放了,恐成大患。
思虑再三,对方终于还是将他杀害。
女帝点了点两卷布帛:“无论洛阳成败,我各自拟了一道旨意封赏,只是可惜,如今要用的是追封一卷。追封沈洛为东阳太守,沈氏一族因他均得恩旨,赦为庶人,其族叔沈群亦听说有大才,经中正举荐,晋为大长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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