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2 / 4)
当与下官知会。如今二位非但血染会稽山,还叨扰民户,更兼不知悔改,不知即刻启程,下官不日便上奏陛下,决议此事。”
曹婳便念得头大如斗,然二人中她又居长,曹姽不便出面,且她明显没有在听,曹婳只好频频点头:“庾太守所言极是,备车!备车!”
“公主且慢!”庾希一改作揖的姿势,挺着如劲松般的背脊,一扬袍袖沉声道:“二位公主是陛下嫡亲子女,二公主为长女,三公主更是幼女,贵重至极。岂可随随便便就使了粗野车驾,贱物岂可承载贵器!某知二位公主归建业心切,然二位怎可全不知礼节!待下官上书陛下,请陛下准了公主乘坐下官的车驾,才可回台城。”
怎又是上奏母亲?曹婳一阵晕眩,忙扯开话题:“不知周威的伤势如何?”
“回公主,已上药包扎妥当,需卧床静养数月才可!”庾希一摸胡须,突又一脸愤愤然:“义兴周氏军功盛大,于陛下有从龙之功,即便如此,周威守护两位公主,死亦何惧。自吴兴沈氏因谋逆败落,他义兴周氏如今在江左全无对手,饶是如此,他周氏更当谨小慎微、竭尽忠义。这周威却让二位公主受惊奔逃,还累三公主出手相救。下官定要奏疏一本,禀告陛下他义兴周氏教子不严,学艺不精,当思之戒之,惩之教之。”
曹婳目瞪口呆,曹姽又暗暗把肩缩了缩,恨不得庾希看不见自己才好。
陆亭君方知曹姽是个十岁的女孩,她与她那个姐姐就是当今陛下的两个女儿,并不比山上遭袭受的刺激小。
虽可腹诽曹姽不知礼仪、胡作非为,小小女郎着了男装就到处乱走,还学男人骑马、学胡人射箭,可观她坐于土墩上,却像就要从土模上拿下烧制的雏胚,不过是璞玉未雕琢,却是人坐在那儿,就是一番夺目的风景。只是她入画的非首饰裙带,而是铮铮傲骨,你想折断她,她偏姓的是曹。
陆亭君又咬唇,并未着意听庾希的话,这时见王慕之站起往前朝庾希作了一揖,虽今日吃了许多灰尘,声音仍不失朗润:“在下琅邪王慕之,父王道之,族中兄弟排行第七,与周威周都尉亦是至交好友。在下要说,周兄不过只是十六少年,今日所为他不知二位公主身份,亦是义薄云天。大节无亏,小节无碍。”
他平日在家,往来之人莫不自诩名士风度,常以手执麈尾、清谈玄辩为风雅。王慕之观庾希,絮絮叨叨、三句不离奏疏,便生了轻视并好胜之心,自报琅邪王氏门第后,便为周威说话,也想一箭双雕,解了二位公主的尴尬。这庾希太守对着小事穷追猛打,让人觉得烦扰而可笑。
庾希毫不避讳地打量这少年,他任会稽太守,在此地经营日久。会稽是个小郡县,他在建业实算不上什么,但是他在曹致心里是挂了名的,自不是平凡人物。
“少年玉润,风度华彩。”庾希微点点头,不待王慕之暗喜,旋即便斥责道:“王慕之之名本官未听说过,至于你是王六郎还是王七郎,本官明日也会忘记。观你年龄,本官大你一辈,长辈说话,竖子缘何插嘴!若论官职,你可曾入仕授官,凭何反诘于本官?你父王道之本官并不熟识,若欲假父之名行沽名钓誉之实,本官劝你趁早回了乌衣巷,香车宝马,自在一生。”
这是骂王慕之也是骂陆参,他也是及第而未正式授官的豪门弟子,且又贵为状元,王慕之也不过只是探花郎而已,他便涨着猪肝色的脸跳将起来:“你说什么!”
这勾起王慕之心中痛楚,他那苦读多时最后得一华而不实的探花之名,也是因为三公主当初一句戏言而定,如今女帝陛下并未授官,庾希所言一字都未错。他轻视庾希在先,却不知庾希是这样不讲情面的人,陆参哪有资格比他还不甘,王慕之苦苦咽下酸涩,淡然道:“庾太守所言句句属实,在下受教,陆兄也不必不平。”
“的确不必不平。”曹婳感谢王慕之转移庾希怒火,便拉起呆呆的曹姽道:“我等便随庾太守去了,母亲父亲想必还等着我们消息。”
曹姽不欲令父母操心,她站起时下意识望了一眼王慕之,不意却看到那玉质般清冷的眼眸中乍然漾起的细微不忿。而王慕之亦看到曹姽回眸一望,顿时收敛心神,微微肃容一揖,天生一段郁美风度。女郎见他对自己如此告别,定会觉得这不是告别,而是时时会萦绕心上。
然曹姽今日见他几番变化,坐在太守府的车驾上,又将前后细想一番,憋不住问曹婳道:“伽罗你说王慕之几时知晓咱们的身份?”
曹婳瞥一眼她腰间玉璧,鼻子了溢出“哼”的一声:“总之不是在庾希来访时,不然他想动手的对象绝不是周威。”既不是周威,更不可能是陆氏兄妹,自然就是她们这两个身份未明之人,曹婳话锋一转:“都是你闹着要看王慕之,母亲若因此事责罚,我可不管你。”
谁要你管?曹姽与她一样冷哼,转头看窗外。
窗外庾太守策马,想到瞎了只眼的“恶徒”的招供三公主臂弩之事,眼里的深沉比头顶的暗夜还要晦涩十分。
至于那“恶徒”,不,不,这哪是普通“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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