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3 / 3)
乱想之际,管事推着把木雕轮椅走来,到她跟前笑问道:“女郎因何不入屋中?”
宋瑜手被在身后紧紧捏着绣金衣缘,随意扯谎,“方才有些气闷,便出来透透气。”
“可是身子不舒服?”这位管家对人很是关怀,闻言便要招人去请郎中,被宋瑜赶忙制止,他便又道:“稍后家主与令兄弟要一同前往花圃,女郎正好一起跟着,院中花开正盛,看一眼想必便会忘了身体不适。”
宋瑜想拒绝,奈何招架不住对方盛情邀请,管事不待她开口便笑呵呵地入了堂屋。
她这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真疼。
堂屋条案旁,霍川端坐在八仙椅上,正与宋珏商议花瓣供应数量与价格。宋珏有意长期来往,日后宋家所需鲜花都由此地负责,给的价格亦算公道,只不过开的条件略精明了些。
与此同时,他要求花圃日后只做宋家生意,互往互利。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懂,可霍川凭什么答应他?他价钱确实比旁人高,难道仅凭这一点,便想拉拢他为宋家卖命?
霍川细细摩挲云纹扶手,“林翡欲拿什么来说服我?”
宋珏料定他不会轻易同意,两人认识多年他依然是这副清冷模样,凡事以自身利益为先,从不情感用事。正因为如此,才是生意场上最理想的伙伴。
屋中静了片刻,管事推着轮椅到霍川跟前,打破僵局。他起身坐到轮椅之上,乌黑瞳仁凝望前方,“不如先到园里查看一番,林翡再决定是否要与我合作,省得生意谈成了,你却对我园里培育的品种不满意。”
闻言管事忍不住插话,“家主无需谦虚,我却觉得今日园里花香尤甚,不知是否昨夜刮风缘故,连廊檐下都是馥馥香气。”
霍川挑唇一笑,不置可否。
宋珏、宋琛紧跟着起身,“也好,那便先去园里看看罢。”
几人相携走出内室,宋瑜正坐在围栏上心烦意乱地抠指甲蔻丹,葱削的白腻手指被她折腾得指尖通红。她正专心致志地对抗一根倒刺,抬眸见几人已经出来,心虚之下忙跳起身,恰好撕破了手指,疼得她长吸一口气。
还是管家待人亲切和蔼,“女郎的身子可是爽利了些?”
宋瑜忙不迭点头,刚要开口便觑见坐于轮椅的霍川,他姿态从容,一派闲散,当即噤声。
“既是好了,便一同前往圃园吧,近看簇拥的花朵能使人心旷神怡。”管家似乎没看见她满脸的不情愿,眯眼笑着十分热情。
直到他推着霍川走远了,宋瑜才踱步到宋琛身边,拽了拽他袖子细声道:“若是没事,你同大兄支会一声,就说我先回去了。”
宋琛奇怪地睨了她一眼,从进屋开始她便不大对劲,跟后头有鬼讨债似的,坐立难安。“车辇早早地便回去了,申时才来迎接,你目下打算徒步走回去不成?”
这里距离陇州城门三里地,说远不远,说短不短。只是沿途荒山野地,她一个姑娘家孑然上路,难保不会遇上歹人。此举行不通,宋瑜唯有认命地跟在几人身后,精气神儿都蔫蔫的。
“可是大兄刚才在外面说你了?”宋琛思忖道,自问自答:“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她生母是那个样子,怪不得别人。此番你是阿耶亲自同意前来的,还指望你为我们指点一二,你若是回去了,这比生意该如何谈成?”
宋瑜摇摇头,“与大兄无关。”
宋珏从小便与他们不大亲近,与他的的性格有关,他从小便比旁人稳重老成,不轻易与底下弟妹玩闹;更与他的生母秦氏脱不了干系。秦氏不地道,手伸的比别人都长,因着生了长子便更加肆意妄为,一门心思要宋珏独揽家业。自打宋珏接受宋家泰半生意后,她便如日中天,不可一世,连在嫡妻龚夫人面前都未曾收敛。
无怪乎龚夫人忌惮她,盖因她着实气人。偏偏独子宋琛不争气,打骂不听,可谓教人操碎了心。
花圃分花类分别栽种,他们停在一簇簇月季前,颜色多样,粉白黄红,各有姿色。鲜红的花瓣碾碎提炼,加入油脂可做成胭脂,带有自然的芬芳,是闺中女子最喜爱的粉黛妆点。白色可混入少许掺入妆粉中,有清香更能养颜,亦卖得很好。
宋家不单单做香料生意,更有胭脂口脂妆粉等女子喜爱的脂粉,但凡提起宋家,无不矢口称赞,是明晃晃的金招牌。其中不乏宋瑜的功劳,她打小喜爱这些东西,三两岁时便爬上龚夫人的梳妆台,对里面玩意儿爱不释手。
她半蹲在月季花前,重瓣层叠,卷出美丽的弧度。凉风袭来,花香袭人。香味之中又夹杂着别具一格的馨雅,对于常年育花的人来说,这味道难以忘怀。
璧人立于广袤原野之中,与周遭盛景浑然一体,纤细娉婷,袅娜翩跹。广袖被风拂起,从袖筒中传来郁郁芳香,竟比周围花香更胜一筹。粉白黛黑,施芳泽只。如此盛景,如此盛情,身旁几个谈话的人不知何时已停声,目光落在她身上各有深意。
“宋女郎似乎对香料颇有研究?”霍川沉吟许久,低声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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