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过往(2 / 4)
,谢虞晚已然不再置身于昏晦阴冷的牢房中,面前是一潭潋滟水,正属葳蕤春时,溶溶碧水瘦了早柳,这个时节的柳叶尚未蓁蓁,依依柳枝遮不住树下相携的壁人影。
谢虞晚从那张熟悉的姝丽面孔里依稀辨出慕素胧的轮廓,只是此时她整个人的气度与谢虞晚记忆中那个心狠手辣的绛裙女子简直大相径庭,但见她抬手为对面的青年拂去发上柳絮,声调极低:
“你……就不能不去吗,”慕素胧抿住唇背,目光凄凄,“我不想你走。”
对面的男子珍重地扶住她的腕,只是道:“素素,待我为师门报完仇,一定会亲迎你过门。”
慕素胧垂下眼,不再言语。
看出她仍在不虞,青年环着她的肩将慕素胧抱入怀,温声:“素素,等我回来。”
谢虞晚看到这一幕,颇有些惊诧,她没有想到慕素胧从前竟也有情意相通的未婚夫婿,并且细观她这位檀郎的腰间玉佩,似是正道侠义之士,那么慕素胧是何至于误入邪途的?
揣着这样的好奇心态,谢虞晚继续看了下去,她看着慕素胧等了一月又一月,看着她的眉宇间的愁色一日比一日浓,最后终于冬雪初白之际,等到了回音。
却不是她魂牵梦绕的那个人踏雪而归,而是一句怜悯的:“尊夫人节哀顺变。”
慕素胧愣了愣,又张了张唇,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只能难以置信地摇头,却连站都站不稳,几步踉跄。
来人体贴地给她端来一杯热茶,又亲自把她扶到软椅上坐稳,见她情绪渐稳,才开始娓娓同她说将近这一年里发生的事情,道她的未婚夫婿是为师门而亡,道她的未婚夫婿是一位舍生取义的英雄,道她的未婚夫婿牺牲得是如何壮烈。
“你们怎么还活着?”听了这许多,慕素胧抬起眼,说出的却是如此一句,“他是为了帮你们而死,诸君怎么不拿自己的命赔给他?”
来人面面相觑,甚至疑心是自己听错:“您说什么?”
慕素胧深吸一口气,理智这才寻回,话锋转开:“没什么,我且问你,他是死于何人的手下?”
“无道天,夫挟。”
谢虞晚听到这五个字,震惊得瞳孔直放大,无道天竟与慕素胧有杀夫之仇?那又为何……
慕素胧作为他师兄的未亡人,来人最后邀请她和他一起去宗门,并承诺宗门会照顾好她,慕素胧却断然拒绝掉,谢虞晚在她垂下的眸光里谈到了极浅的愠色,她或许在埋怨她未婚夫婿的宗门。
纵是明知她未婚夫婿的死怨不得他的宗门,可人心总是难控的。
慕素胧无父无母,是她未婚夫婿的父母收留了她,只不过他们早在五年前就已过世,现下她身边唯一的亲近之人亦逝,一时间邻里流言四起,都在背地里道她是个天生孤煞的灾星,流言愈演愈烈,末了竟演变到和她打交道者不出叁月就会暴毙的荒唐地步。
只要她一出门,就会有顽童朝她丢石子,镇上的其他人对她也是避之不及,日日徘徊在慕素胧耳边的,尽是些咒她死的风凉话,仿佛丈夫过世,她不跟着殉情就是不守妇道。
慕素胧没有殉情,半月后,她握着亡夫的遗剑离了家,有人说她这是去和奸夫私奔了,他们说早就猜到这妮子水性杨花,谢虞晚却知道,她是要入江湖,寻无道天,为她的未婚夫婿报仇。
可江湖孤女似乎总要受到更多磋磨,在这个时候,美貌竟成了累赘之物,慕素胧行走江湖,遇到调戏竟是家常便饭,所幸慕素胧聪明,再多麻烦也能迎刃而解,直到她被唯一的朋友卖到富商府,即将给那年近半百的老头做小房。
其实不只是唯一的朋友,也是慕素胧此生的第一个朋友,她性子古怪,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愿意同她做朋友,是以她太信任这唯一的朋友,却不料对方从一开始就是打的她皮囊的主意。
慕素胧在新婚夜用藏在袖里的匕首捅穿了那老新郎的喉咙,当温热的血溅污她半张面颊,慕素胧没有惊惧,她一眼不眨地盯着身上的尸体,随后竟慢慢笑出了声。
次日清早,她便带着亡夫的剑去寻了她的朋友,对方瞧见她时,神情极为惊骇,大抵是没有料到她还能回来,慕素胧也不同其多话,第一刀就直接刺进对方的右肩。
谢虞晚发现,她第二回杀人便已是虐杀。
她未婚夫婿的那柄剑从来只为佑苍生,慕素胧却将其作为了凌迟的残忍工具,下手极其狠辣,她那背信弃义的朋友毫无还手余地,只能痛嚎着攥紧手心,也不求饶,只念念有词着些“请您佑我”的字句。
等到对方彻底没了呼吸,慕素胧扒开他的手指一瞧,发现他手心里竟是一尊漆色的神像,雕得栩栩如生,只是那神像的脸太?丽,以至于第一眼就让人心头生出不适感,谢虞晚也凑近瞧了一眼,只觉得好生眼熟,略一琢磨便记起,这不就是赵府供着的那尊邪神吗?她当年还亲自斩下了赵府那尊神像的头颅。
“神明佑你?”慕素胧轻蔑地将神像丢在地上,冷笑着自言自语,“我从前亦求神拜佛,却也还是走到今日。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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