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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刚虽然已经卸甲归田,但干部大会以后内部声音不断,质疑邢文易依靠亲缘关系上位的的大有人在。他年轻、履历不算突出,只能说是稳扎稳打。而技术中心主任兼总经理的交接棒一旦落实下来,他就是掌舵千亿大船的船长之一。那时不仅钢铁,厂内的煤电经营也要插手,他能不能行,并不是集体决策开个会就说了算,还要看他做不做得出实绩。

如今两代钢铁人交接换血,大家都默认邢文易是要上位接班,邢志刚在任期间让宣钢扭亏为盈,环保治理也轰轰烈烈拉开帷幕。改革就是要伤筋动骨,可现在创文创卫一起来,改造工程油水丰厚,又是能铺路的好政绩,动心思的人就多了。

市里的常务会议商议妥当,由政府补贴一部分,厂里出资一部分,凑够一笔安置费分发给沿河片区内的职工家庭,风光带要建,立交桥要架,外墙改造也要改,桩桩件件都是流水的白银。高层内讧不断,谁没有私心,但是又有谁不怕麻烦、问责?最后这烫手山芋竟落到邢文易手上,成为他今后至少一年内最主要的工作任务,也不知道是一群老滑头暗中协商,还是另有助力。而他如今根基不稳,身边可用的人很少,凡事还要自己多走动。

第二天一早,邢文易提着公文包下楼,司机已经开了车在楼下等他,是厂里的公务奥迪,邢文易没坐后排,进副驾驶系安全带,秘书在一边祝贺他乔迁之喜,又说,没想到会买在这边,离单位远了点。

司机姓周,叫周阳。性格开朗大方,心细会来事,但又不过分油滑,之前没跟过别的领导,是邢志坚给他推荐的人。邢文易觉得这种性格的人呆在身边不错,必要的时候周阳就是他的耳朵,帮他打听风声、了解动向。

邢文易说:“小孩要读书,近。”

“在一中啊。”周阳点了点头,又提起:“邢总,昨天下午出事了。”

“什么?”

“运冷轧钢卷的车碾到个三岁小孩……”周阳欲言又止:“这事本来也算不上咱们司机的过失,是家长没看,小孩自己冲到路中间,不正好是货车的盲区吗?哪里看得见那么点高。”

“我知道这事。昨天赵总打电话的时候说了,交警队在处理,不是已经在谈赔偿了?”

邢文易心里有点不舒服。他当然知道这对货运司机来讲是无妄之灾,怕是要坐两三年牢,而赔偿方面厂里肯定也要出一部分,那钱对于一个大厂来说算不上什么。他想的是那个孩子,可能自从自己带了小孩以后心越来越软,根本听不得这样的事情,忍不住想被撞的是自己的孩子怎么办?他肯定是心痛得想一起死了算了。这想法一出来他自己有点吃惊,但是并不意外。

周阳要先搭着邢文易去厂里拿些材料,还要再捎上另一个副总经理,没想到开到厂门前几百米就已经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他才和邢文易说到那家人对赔款并不满意,没想到此刻心里的不安就应验了。

厂门口的保安正在劝说坐在泊油路中间撒泼哀嚎的几个人,都是穿了麻衣来的,阵仗不一般,还有几个没穿麻衣但也是一伙的,应该就是旁的亲戚。

邢文易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周阳也有点紧张:“邢总,我们走东侧门进去吧?”

邢文易心里权衡一下,现在时间还来得及,他原本也不必把事揽到自己身上,但是他心里就是有一股冲动。况且这样闹,省里又正开着会,影响总是不好。

今天早上他起来时悄悄看了一眼,玉知还在睡,空调薄被让她踢得乱七八糟,纠缠成麻花,邢文易替她抖开盖好才出的门。他自己的孩子好好的,可是同一时刻,正有别的家庭在经历这样的丧子之痛,这太过割裂了。

“你和刘佳慧说一声,让她上午十点就去我家,看一下我女儿。”

周阳应了,他余光瞥向邢文易,只见他眼神深深,望着前头的一家人。有个年轻女人正靠在路边,神色恍惚,不哭也不吵,应该是孩子的妈妈。邢文易觉得这父母也算坚强,居然还能来跟着吵一吵、闹一闹,如果是吴青茵,怕是已经魂飞魄散了。

车子渐渐地靠近厂门,保安已经认出里面坐的是谁,却也没有喊他,想让他们低调地开进去,没想到这车居然在围观的人面前慢慢地靠边停下来,副驾驶下来一个高个子男人。

正是上班高峰期,周围有很多驻足围观的职工,有人已经认出来,小声说:“是邢文易,邢总来了。”

那家人听见一个什么总,立刻站起来望向邢文易,冲他喊道:“你是当官的?压死人管不管!”

“大家站到人行道上来吧。”邢文易站在路沿,声音不大,刚好够周围人听清楚:“孩子遭难,你们站在路中间也是一样的危险,他要是在,也看不得你们出事。”

年轻女人听了这句话,突然豆大的眼泪就涌了出来,没多几秒就变成了嚎啕大哭。那家人互相搀扶着走到人行道上来,几个保安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留了两个站在离邢文易不远的地方,另外几个回保安亭查进厂车辆了。

邢文易看着那个年轻的父亲,估计才二十几岁,脸上还有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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