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野伸出手想碰碰那张脸,可手到了半空却又放下了。
“我不结婚,不继承公司了,我去把你的歌拿回来。”
墓园静悄悄地,什么回应都没有。
“咱们去国外登记,以后我就守着你过日子,给你找最好的经济公司,你去唱歌,我在家给你洗衣做饭,这样行不行?”
他的背渐渐佝偻下去,连骨头架子都松了一般,那些与生俱来的张扬和野性,此时在他身上全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被抛弃的,无边无际的绝望。
母亲离婚,奶奶病逝,牧成泽忙着经营自己的婚姻,就连吴妈也辞职回了老家,什么都没有了……
如今世界上最后一个爱他的人,都走了吗?
“哥……我求你了,别不要我,我错了,我都改,我给你一个家,我只要你,其他什么都不要了,你不要扔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好不好?”
‘阿野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人。’
‘虽然梦想很重要,但你对我来说,比梦想更重要。’
‘我跟吴妈学了几手,想以后天天给你做饭吃,结果做出来总差点火候。’
‘阿野就是阿野,你不会变成你父亲那样的,我保证。’
‘希望我们可以一辈子在一起。’
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去挽回这一切,可就算他想挽回了,江寻也不给他一丝一毫的机会。
他花了二十年去寻找父亲的认同,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比爱情更重要,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应该向上爬,他以为江寻可以等他,可以为了他忍辱负重,一段不算长的爱情怎么可能比得过自己这么多年来想要追求的东西呢。
他知道江寻在一次又一次地忍让他迁就他,对此他当然是感到愧疚的,他只是以为自己获得的认同感和成就感会压过自己内心产生的愧疚,这时候才突然发现,原来心中的天平早就发生了偏移,他之前所以为的,最重要的东西,其实早就被别的东西所取代。
可惜,他一直没有意识到。
以为得不到的东西得到了,以为不会离开的人,最终选择了离开。
陆长野望着这一切,内心的茫然和无助仿佛是一块巨石,压得他丝毫也喘不过气来。
微雨下的墓园回荡起一阵又一阵痛苦的哀嚎,管理员望着哭声传来的方向,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失去了的东西,有心的话总能找回来的。
可失去的人,说不定就永远失去了。
·
崇林市某私立医院。
病房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窗外蝉鸣拼了命似的聒噪起来。江寻披着一件病服外套,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就连指尖都透着苍白,他的睫毛颤了颤,低头怔怔地看着空荡荡的无名指。
病房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予霜来看过你了?”
江寻掩唇轻咳了两声,“……邓总。”
他摇摇头,虚弱地笑道:“她来不了,不过给我送了出院礼物来。”
江寻看了眼床头,那是个摩托车头盔,上面画着很漂亮的涂鸦。
“听说你在夜钢琴唱歌的时候是带着头盔上台的。”邓芩看到头盔道。
江寻颔首,“我不太能面对观众。”
邓芩没问原因,而是将一把吉他和一个相框递到了他手上。
“出院礼物。”
他从前那把吉他,以及一家三口的合照。
江寻伸手接过相框,眼睛瞬间红了一圈。
“邓总,谢谢您,不过这把琴……”
“旧琴配新弦,有些回忆虽然很糟糕,但那也是人生的一部分,算得上是一种激励。”
邓芩说话的语速比较缓慢,让人感觉到莫名的平静,“包括你和阿野的这段感情,有时候对的人往往在你经历错误的人之后再相遇,可能会有些迟,但你要一直心存信念。”
江寻顿了顿,道过谢之后把琴接了过来,下意识拂过琴弦。
邓芩的提醒显得很苍白,对江寻来说,他其实从来没有真的忘记过那个人,即便是在如此支离破碎的今天。
遇到过那么美好的人之后,有谁又能代替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呢。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应该忘记这段感情,可那是心头的朱砂痣,轰轰烈烈,明艳张扬,是他全心全意的爱,怎么可能忘得掉?
他只是心灰意冷,痛到没办法继续去爱了,这从来不代表他能忘记。
陆长野给他的生命带来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不管这段感情是多么地残破不堪,事实上,陆长野的确帮他找回了曾经的自己。
他们两个,无论对错,其实都是同病相怜。于陆长野而言,无论外人有多爱他,但这些都比不过他父亲给他的一个眼神,这方面他有着很疯狂的执念。
越是缺少的东西越想拥有,就像江寻曾经渴求着认同,希望梦想变成现实,而阿野是想抓住父亲的爱。
“你觉得这个城市怎么样?”邓芩望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