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祁神色淡淡,一身服帖的玄色绣金色苍鹰纹锦袍,行走间,袍角随着动作肆意荡开。
仪妃本要起身迎他,却不自觉看得有些痴了。
这么多年过去,她年华已老,可他较之当年却更添了三分矜贵凌厉,岁月似乎格外偏爱他。
正这般想着,便见裴玄祁已走至跟前,凝神轻轻唤她:“仪妃。”
仪妃有些失落地垂下眸子,曾几何时,裴玄祁也曾小意唤过她的名字。
她有些希翼地抬起眸子,伸手拽住裴玄祁的袖口轻晃:“圣上唤妾‘徽兮’可好?”
见裴玄祁不言,仪妃眸中的光渐渐熄灭。
她轻轻低下头去,双肩有些不自然地耸动,内殿中,响起她略带飘忽的声音:“妾记得,尚在澧州之时,圣上便这般唤妾的名字。”
良久,不曾听见裴玄祁的声音,仪妃强忍着心头酸楚,撑着身子便要给下榻行礼。
却在她抬首的一瞬间,裴玄祁伸手止住她的动作,淡声道:“徽兮。”
这一声“徽兮”似是给了仪妃莫大的希望,她面色当即由灰转亮,目光灼灼地瞧着裴玄祁。
可还未及开口,便听见裴玄祁似笑非笑地开口:“不是说病了么?”
“来人,去请太医。”
仪妃脸色微白,急忙拽住他的袖子,半带撒娇道:“妾不过是身子有些不适,眼下已好了不少,妾只是只是想见圣上,这才遣了栖梧去御前,圣上可会生气?”
仪妃蹙了眉梢,抬眸盈盈望着裴玄祁,目光中满是依恋。
裴玄祁立于她身前,目光居高临下地落于仪妃面上。
过分造作。
他心头生出这样的念头,这样的表情,只适合那娇人来做。
想到蕴玉,裴玄祁眉心一突,微微拧了拧眉。
仪妃一直灼灼注视着裴玄祁,自然不会错过这一幕,当即便探出手去想要碰裴玄祁的眉头,却被他不自觉躲开。
“既然你无事,那朕便走了。”
说着,裴玄祁正要转身,却冷不防被仪妃拽住袖子。
抬眸便瞧见仪妃哀切的目光:“如今瞧着已是晚膳时分,圣上可否陪妾用过晚膳再走。”
裴玄祁目光从她面上扫过,意料之外地应了下来。
见状,仪妃大喜,忙命人去御膳房取膳。
栖梧等人得了仪妃的吩咐,脚下动作极快,加上圣驾落在烟岚殿,御膳房的人自然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不过区区半刻钟的功夫,栖梧等人便鱼贯回了烟岚殿,一一将膳食摆好。
用过膳,仪妃指尖勾着裴玄祁大掌,盈盈望向裴玄祁,语带柔婉道:“圣上,今夜可否陪妾?”
裴玄祁微微抿唇,正要说话,却听外间传来一阵极乱的嘈杂之声。
顺着来声望去,就见江尘匆匆踏入殿中,顶着仪妃阴沉的目光道:“圣上,凝光阁和霜雪阁,出事了。”
闻言,裴玄祁不再多留,当即沉眸道:“人在何处?”
“薛承徽受了伤,眼下太医正在凝光阁。”
话音未落,裴玄祁当即抬脚,大步出了烟岚殿。
殿中,仪妃眸光一狠,周身的阴沉几乎快要凝为实质。
崔嬷嬷见状,连忙上前不着痕迹地扯了扯仪妃的衣袖,仪妃这才回神,小步跟上了裴玄祁的身影。
凝光阁中,薛承徽凝眉坐于桌边,藕似的手臂放于桌案之上,入目一片通红。
眼下经过冷水冲洗,上面泛着密密麻麻的黄色水泡,瞧着可怖极了。
薛承徽身旁,侍乐垂泪跪于一旁,脸侧一个通红的巴掌印眸光怨恨地瞧着对面的韩修容。
韩修容心中忐忑,面上却强装镇定,冷声道:“今日乃是你身边的宫人不敬在先,有如今这局面也是意外所致,本主劝薛承徽还是莫要闹起来的好。”
话落,原本尚能克制住怒气的侍乐再也忍不住,当即便啐道:“什么意外!”
“这些日子我处处让着您身边的弄墨,可弄墨偏生不肯放过我,处处同我针锋相对。”
“我倒是想要问问弄墨,到底我何处得罪了她,竟是这般同我过不去!”
“放肆!”侍乐话音未落,韩修容便狠狠一拍桌站起身,冷怒道:“本主面前,也有你自称‘我’的份儿?”
薛承徽一听,骤然抬眸:“韩修容!”
“圣上到——!”
随着外间的唱和声传来,薛承徽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质问瞬间咽回腹中,殿中之人皆恭谨起身,朝着来人躬身一礼。
“妾见过圣上,圣上晚安。”
“行了,都说说吧,是怎么回事。”裴玄祁携着仪妃一道进来,径直在主位坐下,仪妃面带薄怒,在裴玄祁身侧坐下。
见韩修容迫不及待要说话,裴玄祁目光扫过薛承徽,到底先问了太医:“薛承徽的伤势如何?”
那太医恭敬跪在地上,抬手回道:“回圣上,薛承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