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曲知意一
时急的舌头都在打转。
“是这画舫上会水的侍卫不多。”李介白接过她的话,“只有三四个,毕竟是县主的船,没人敢来作乱,所以带的人就少了些。”
李介白声音理智,他扶着曲知意站稳,目光沉沉看向谢令仪。
他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人手不够,只能救一个。
方才还惬意怡人的湖风,突然间就成了吃人恶鬼,嘴里吐纳的腥臭罡风。
谢令仪站在原地,浑身一震。
只能救一个那么,到底该救谁?
顷刻间,她脸色煞白如纸。
湖面上,洵风也已经看到了她,在撕心裂肺的恳求着,“谢小姐求您求您救救我家公子,他身子虚,受不得寒。”
是啊,张岐安这破铜烂铁的身子,风一吹就倒,在冰冷的湖水里泡这么久,不死也得脱层皮。
他是刑部主事、是御史独子、是太子近臣,若死在这翠湖中,天子震怒,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是闻应祈就能死吗?
她的阿祈就该死吗?
谢令仪猛地抬头,几步奔向甲板,双手死死扣住栏杆,身子往前够,终于找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的阿祈,在湖面若隐若现,精致的圆领袍被水流撕扯得不成样子,竹篱伞也不见了踪迹。湖水漫过他脑袋,甚至已经看不清他是否还有意识。
但依旧有微弱的呼救声,缓慢传来。
“容君容君”
她一下一下听着,双手颤抖,眼前画面几乎让她喘不上气。
瞬间,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没办法同时救两个人。
水浪又翻滚了些,好似在催促她做出决定,曲知意也在看着她,底下侍卫也都在等着。
晚一步,两人都会没命,可是她还能怎么选?
张岐安那边呼叫声越来越弱,谢令仪眼泪无声滑落,她死死咬住唇,最终指尖颤抖着,指向张岐安方向。
选完她便失了力气,摊在地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痛得她眼前发黑,呼吸困难。
曲知意见状,立马跑过去扶她。见李介白还要跟着,眉头一皱,“小白,你也去!别管我了!”
谢令仪听到这句话,瞳孔一缩。
李介白。
对,还有李介白!
他会武功,他也会水!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三两下擦干脸上的泪水,几乎是跌跌撞撞爬起来,跑到李介白身边,指尖死死抓住他手臂,眼底是压抑到极致的哀求。
“李介白你快去救他”谢令仪低着头,声音颤抖不已,眼泪一颗颗,砸在甲板上,“求你了老师。”
“是死是活,都要把他给带上来”
李介白回望曲知意,见她不反对,足尖一点,利落跃入湖中。
湖中的闻应祈抱着橹桨,已经精疲力尽,待看见画舫上的侍卫们,一个个跳下来,脸上惊喜神情还来不及收起,就眼睁睁看着他们,齐刷刷游向那个御史之子方向,三四个人驾着他,将他往画舫上拉。
“呵。”
闻应祈自嘲一声,水雾缭绕的眼底,稀弱微光彻底熄灭。
他放弃挣扎,指尖一松,橹桨便顺着水流飘走,整个人迅速往下坠,任由自己堕入幽暗冰冷的深渊之中。
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他脑海中反反复复,只剩下最后一句话。
“谢容君,你就是个骗子,说话不算话。”
——
半炷香后,李介白带着一身水渍上了船。
谢令仪一直站在甲板边缘,双手合十,闭着眼睛祈祷。直到听到响声,才猛地睁开眼,目光急切地望向李介白。
可他身后,空无一人。
一瞬间,她血液好似凝固了,半边身子都瘫软下去,眼神失去焦距,只能无力地倚靠在曲知意身上,连站都站不稳。
李介白沉默半刻,随即掌心伸开,递给她一个水淋淋的物件。
“只找到这个。”他声音低哑,“在湖面漂着,应该是他随身佩戴之物。”
谢令仪目光落在那物件上面,整个人犹如被当头棒击,指尖轻颤,却迟迟不敢去接。
是那个金貔貅香囊。
半晌,她才伸出手,将湿漉漉的香囊握在手心,指尖麻木地摸索着,将它打开。
里头珠串混着污水,噼里啪啦,霎时滚落一地。
其中一颗带有‘君’字的珠子,正好砸在她绣花鞋面上,随即反弹开,钻入犄角旮旯,消失不见。
一个是她自愿绣的香囊,里头还缝着平平安安;一个是她被抢走的沉香珠,如今已七零八落。
兜兜转转,闻应祈又将这两样东西还给了她。
好似要将过往情分,一刀割断。
谢令仪憋到现在,心脏酸涩到极致,见此终于支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