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步,战马瞬间交错冲撞。
那支忽然出现的骑队里,一名骑将在马上拈弓,一箭就射中了蒲鲜宾哥的头盔,又一箭正中他的面颊!
蒲鲜宾哥滚鞍落马,他部下骑兵们的汹汹来势瞬间瓦解。
蒲鲜按出骂了一句。
“赵决没进城,都射死一个敌将啦!我要的脑袋呢?嗯?脑袋呢?”城楼下方,有个年轻人暴躁喊道。
随即数十人涌入城楼里,兵戈交击和脚步趋退的声音密集响起,带起的疾风把一支绑在楼梯口的松明火把猛然吹灭。
城楼的二层,陷入了黑暗中。
原来天已经黑了。
咸平府东北面百里开外,韩州方向,咸平府的兵马和上京路兵马会师之处,蒲鲜万奴在自家帐幕里辗转反侧。
被褥是他喜欢的那条,熏香也很好闻,帐幕南北都敞开着通风,感觉还挺凉快。但蒲鲜万奴睡不着,他睁大了眼,看着帐幕的顶端,对自己说:“不能再拖了,明天,明天非得找到个机会动手。”
咸平府西面百里开外,耶律留哥策马伫立,他麾下的大将如耶律厮不、耶律安奴、僧家奴、统古与等人各率所部鱼贯前行。
夜幕之下,诸军不点火把,只藉着星光认路。耶律留哥自家也瞧不真切部伍,只觉视线所及,黑压压的一片。
咸平府西北面百里开外,本该去往泰州攻打东北招讨司的蒙古军,此时竟安然驻在一处湖泊之侧。
宿营地里,木华黎打着哈欠,按照老习惯四处巡视。
他站在一匹战马身边,摸了摸马屁股,再摸了摸马额头,然后挥挥手,对一个赤红脸庞的蒙古战士道:“你的马不太壮实,明天用我的!我再给你条结实的缰绳……那是大汗赐给我的,是一条好缰绳!”
第三百五十一章 皆动(下)
兵马一旦控制城门,随后的战局,便顺利的很。
蒲鲜万奴在咸平府设立的军政体制,几乎完全摈弃了朝廷本有的体制,而纯以部族诸乣的模式,自居为部落的大首领,而以十余名义子为猛安、详稳,分领军政。
过去数年间,随着他的权柄集中,朝廷派遣来的文武官吏比如权同知府事温迪罕哥不霭、权判官裴满、经历官梁持胜等人,都被架空。
这一来,蒲鲜万奴行事得以无须顾忌,可到了这时,当他留在咸平府驻守的三个义子陆续战死,城中又有谁会站出来指挥呢?
耳听得那些在城中横冲直撞的军卒们,大喊蒲鲜万奴造反,朝廷大军平叛。
朝廷大军云云,咸平府里已经没谁再指望,可蒲鲜万奴是否有造反的意思,别人不知道,咸平府里的人,难道还能装不知道么?
他们也许支持蒲鲜万奴,也许暗中反对,但不管怎么说,这时候有名位的官吏,多半都闭门自守,绝不冒头。
这一来,咸平府的守军陷便入了各自为战,顾此失彼的状态。若以个人的武力而论,这些来自东北各族的兵将颇有几分蛮勇。但匹夫之勇不能对抗成建制、有组织的军队。
当李霆所部沿着城墙发起攻势,夺取四门,定海军不断入城,分散在各处的守军无不败退。不到一个时辰,城中的仓库、军营、官署等建筑尽数易手,残军如没头苍蝇般,在城中到处流窜。
郭宁则同样派出了小股部队四处追击,少数蒲鲜万奴的本部精锐死战到底,立遭赵决、张阡等将出马,将之歼灭。而纥石烈桓端则凭着他在辽东本地的声望,连续劝降了好几支残部。
到黎明之前,整个咸平府归于平静,战事结束了。
此前为了震骇敌军点起的几处火头,也陆陆续续被扑灭,原本四处逃散的百姓开始折返回处处废墟,收拾剩下的家什。
至于安抚民心、恢复秩序、整顿降众、重新布置城池防御等事,定海军中也有的是老手了。
郭宁和纥石烈桓端沿着城中大道,并肩前行,走到了蒲鲜万奴的帅府门口。这里是蒲鲜万奴过去数年常驻之地,也是他的安乐窝。虽说蒲鲜万奴总号称要恢复女真人刚健拙朴的性格,但郭宁站在门前,藉着火光往里探看,颇见几处巍峨壮丽的楼宇,倒也未必多么拙朴。
张阡身披重甲,脚步铿锵地从帅府里出来,行礼禀道:“此地已经清理过了,不相干的人,都已经驱散。节帅随时可以进驻。”
所谓不相干的人,无非是蒲鲜万奴的妻妾、子女,乃至数以百计的仆役和婢女。
郭宁曾专门下令,抓住蒲鲜万奴的妻妾子女以后不要苛待,找个地方圈紧了,牢牢看管。至于仆役、婢女,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先头攻入帅府的将士们,私下遴选相貌秀美、身姿婀娜的,将之瓜分了不少。
对于当代的军队而言,女人和钱财、粮食、武器一样,都是战利品的一种。郭宁自家不好这些,却也不苛求。
不过,此时听着张阡的禀报,郭宁却并不举步。
张阡偷偷看了看郭宁,额头有点汗,连忙又躬身道:“帅府里,还有蒲鲜万奴存储金银财宝的秘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