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人,其实只有大腿中箭的王歹儿。
但两人都是老行伍了,也不用说什么我留下你先走的屁话。他当即挥刀一指:“左边有六个人,右边有三个。我们从树丛后边绕过,先杀右边那三个。”
“好。”
当王歹儿和李云发起反击的时候,正如李云的猜测,近海的一处溪流旁边,他们扎下的营地也陷入了围攻。
有着黄色、绿色眼睛的野人们,像是成群的胡峰那样,数以百计地冲出了林地的掩护,向着车辆围城的营地猛冲。营中将士连连射箭,先迫退一批,然后就在车辆的夹缝间与野人们冲撞在了一起。
刀对刀,人对人,金属碰撞,人声怒吼,刀光横掠,鲜血暴绽。野人们的铁器数量很少,更不用说精良武器了,他们在这种面对面的冲突中立即吃亏,第一波攻上来的人便如潮水后退,然后又是第二波。
带领护卫的,是王歹儿的副手,一个叫郑锐的高大战士。他瞪圆了双眼,挥舞手中的大刀,抵在两辆车的中间连续劈砍,每一次都使出了最大的力气。
连续砍倒数人之后,冲上来的是个身材很矮小的野人。哪怕他披头散发浑身都是黑色的污垢,郑锐也看得出,这只是个少年罢了,不知有没有十四五岁。
他的眼神稚嫩的很,虽然呲着牙作威吓的样子,实际上却很慌张。
郑锐一个闪身就让开了这少年挥出的棍子,随即大刀斜劈。
一刀下去,手腕一震,接着便是血雨挥洒,那少年变成了一具无头尸体。
连着杀了好几人,郑锐却没什么高兴的。敌我的数量未免太悬殊,而且己方的两个首领带着一群部下,还陷在林子里了!这一趟,己方是栽了!
郑锐稍稍回头,去看一看被护在车辆垓心处的几名吏员,口中嚷道:“做好准备,我们觑个空挡,就突围出去!”
就算突围,恐怕己方也活不下多少人。郑锐是久经沙场的老卒了,早就有了死在沙场的觉悟。
没想到,几个吏员却没听他的,反倒是跟着一个己方的少年人,围着营地中央那处新起的火塘,忙个不停。
那个少年叫做阿多,是个渤海人,同时也是郭节帅的傔从。不过,郑锐一直有点看不起他,因为这小子话都说不清楚,人也呆呆的,不知道怎么就有福气,会被节帅看中。
于是郑锐恼怒地大喊:“阿多!阿多你这个傻子!你在干什么!”
第三百一十九章 生死(上)
李云弯下腰,沿着一排荆棘蹑手蹑脚前进。
林地里的气温很高,而且憋闷得很。快步狂奔了好一阵,忽然放缓了动作以后,李云浑身上下就像在水缸里泡过一样,热汗直流,把衣袍都浸透了。他每走几步,就停下来,擦一擦额头的汗水,免得关键时刻影响了视线。
他们所处的位置,距离林地边缘不远,所以有时候也会有海风卷入,把茂密的树丛吹得簌簌作响。每次树丛响动的时候,李云就藉着这个机会,向前猛窜几步。
他踩过脚下枯枝败叶的声音,恰好被遮掩过去。
这是李云在北疆挣扎数载后学来的本事。李云的身手虽远不如兄长李霆,但也惯于厮杀,在直沽寨的时候,他手里有过好几条人命,到了莱州也没有疏于习武。这会儿若能猝然发动,杀死两三个野人绝无问题。
风声稍停,李云看了看两丈外的一道石壁。王歹儿就在那石壁后头稍远处。
一会儿李云先动手,就算他被缠住了,王歹儿自后抢出,一刀一个死。
王歹儿也是个狠角色,李云毫不怀疑他的刀法。
正想到这里,林间狭路前头,重重的脚步声传到。
李云屏息凝神,再度趴伏于地。他的脸几乎都凑到了地面,而双脚前后蓄力,反持短刀的右手放到了背后,以便跃出时顺势挥动。
然后他听到了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真是倒霉,太倒霉了,李云对自己说。
那是一条猎犬在喘息!老子被狗撵上了!
他来不及再等待时机,大吼一声跳了起来。
身体越过了荆棘丛,还在半空,便看到一条壮硕的猎犬,还有个穿着脏污草衣、满头满脸都是须毛乱发的怪人站在猎犬身旁,吃惊地仰头看着李云。
这人什么来路?要干什么?李云心中念头一闪,却也知道生死关头犹豫不得!
李云大步上前,做好了挥刀猛砍的准备,而那怪人往后退了两步,举起了双手,他两只手里,都抓着的一样东西。
那是李云之前准备的小礼物,一个红色的盒子,里面撞着糕饼,还有一个彩色的陶俑小人。
“你们不是来厮杀的,你们不是恶人。”那怪人一字一顿地道。
他说话时,吐字有点含混,好像很久没用过汉儿语说话了。这是汉儿语没错!还带着李云很熟悉的口音,不是中都路,就是北京路!
李云小心地举着刀,指着怪人:“我们是从山东来的!是来送礼修好的!我们不是辽东的女真人